程家兄弟早已在大門邊候著,原少涼也一身寂冷地站在一邊,不遠處,紫環與宇唯都在馬車旁靜靜立著。
幾人寒暄後,宇慶寧便帶著景宮眉上馬車離開了。
原少涼一直沉默地站在一邊,見他們走後,便也同程氏兄弟告辭,帶著原旬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秦府喜苑此時亂成了一鍋粥。
馬氏所在的西廂房外站著神色焦急的馬俏俏,還有面帶慌亂與害怕的秦暮雲。有端著熱水進進出出的丫鬟,那端出來的幾盆血水將兩個閨閣女子嚇得面無人色。
碧巧一直鬼鬼祟祟立在廂房之間的垂花門那探頭探腦,神色亦有些慌亂。
宇慶寧和景宮眉到的時候,大夫已經請到了廂房之中。
“表嫂。”秦暮雲一眼就看見了景宮眉,急忙淚眼汪汪地奔了過來。
“表嫂,好多血水……你說,你說寶寶會不會有事啊?”秦暮雲雖說不太瞧得起馬氏,但總歸是個剛及笄的姑娘,性子善良天真,見不得別人出事。
馬俏俏見是宇家三少和三少奶奶,又不知他們在秦府權勢如何,不曉得該說什麼話,想到自己姐姐的孩子如今生死不明,她心裡頭焦急,一時之間只能嚶嚶哭著,淚水在臉上衝出兩行淡痕。
“我去看看。”景宮眉對秦暮雲與宇慶寧說。
“也好。”宇慶寧微蹙眉目光瞥見垂花門那的碧巧,眉間微蹙,只是內院之事,他也不好太過干涉,“娘子,我在外頭候著也不好,便去老太監那稟一聲。紫環,好生陪著你家小姐,莫要讓不相干的罪責套到我們頭上來。”
“是。姑爺放心。”紫環應了聲。馬俏俏哭聲微斂,目光悄悄瞥了離去的宇慶寧一眼。
景宮眉拍了拍秦暮雲的手,向著廂房裡頭走去。
房門邊,紅香卻攔住了她。
“少奶奶,大夫正在診治蘭姨娘呢,少奶奶還請稍候……”
景宮眉細細打量她,紅香額角滲著汗珠子,唇紅齒白,眼睛細長,目光卻躲躲閃閃。
“這位姐姐,我家少奶奶是下人請回來的,如今主事的太太姨娘都不在,連少奶奶都不讓進,誰曉得裡頭的蘭姨娘到底如何了?到時夫人他們責問下來,少奶奶若是說不清楚,豈不是反倒壞了事。”紫環在一邊淡淡說道。
紅香臉色一白卻仍是有些遲疑,固執地站在屏風這邊不肯讓開。
景宮眉冷笑,抬眸看了眼紅香背後那扇二門,珠串成的簾子後隱隱約約露出雕花大窗的影子。馬氏讓紅香攔在這,那麼定是病情有蹊蹺。若是她此刻不進去,那麼往後夫人問責起來,張氏便會怪罪自己與馬氏一夥。
景宮眉沒出聲,只是背轉身作勢要往外走。
紅香一愣,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方才蘭姨娘喝令她不準讓別人進來,她還有些為難。卻沒想到這宇三少奶奶這般好糊弄。
紅香愣神的瞬間,景宮眉急忙轉身衝了進去,速度那叫一個快。
“少奶奶!”紅香大驚,正要轉身去拉,卻被紫環衝過來的身影一撞,整個撲到了美人象牙屏風上,將那屏風給撲得乓的一聲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景宮眉撩了簾子就到了臥室內。
雕花大床上掛著湖紅色的帷幔,飄嫋柔軟,馬氏正哀慼戚地躺在碎花絲綢雲衾之中,青絲堆在枕上,宛若一團烏雲。她雙唇蒼白,面色酡紅,細長的眉緊緊鎖著,雙眼緊閉,額際有細汗滲出。似是忍著幾分痛楚一般。
秦大夫正擱著月白色的袖子搭在她手上,眉宇間蘊著愁色,下巴上一小撮黑色的鬍子隨著他呼吸微顫。他身後站著個穿著秦府丫鬟服侍的女子,景宮眉見過,是藥園內曬藥的芍藥。
紅蓮瞧見景宮眉進來,微愣,責怪的目光飄向了簾子外頭,她朝著景宮眉行禮,站在床邊擱著的水盆旁,一臉憂心忡忡。
“秦大夫,我家姨娘如何?”
“右腳崴了,方才芍藥已經包紮過,只要將老夫配的藥膏塗個幾日便能消腫。”
“那肚裡的孩子呢?”景宮眉開口問,她一出聲,秦大夫這才發現旁邊站著一個容貌秀麗目光清明的女子,他微一愣,“略有小產跡象,不過,老夫方才針灸過,如今無礙。胎兒都四個月出頭了,沒的那麼脆弱。”
他目光幽深地看了紅蓮一眼,“老夫雖說老糊塗了,可紅蓮姑娘,放著府裡頭的大夫不要,跑去外頭找大夫,不知是你看不起老夫呢,還是另有所圖?幸好那碧巧姑娘機靈,不然你家主子這孩子掉了,還不知找誰哭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