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不管什麼道觀,有人在道觀等我。”
老人像是看見了瘋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魏枯雪幾眼,急急忙忙地要閉門:“窮鄉僻壤,這裡沒有道觀。”
魏枯雪按住了門不讓他關上:“那麼附近哪裡有道觀?”
“烏頭鎮,白水觀。”門“哐”地一聲合上了。
野草萋萋,隨風搖曳。夕陽低垂,遠處老樹昏鴉。'手 機 電 子 書 : w w w 。 5 1 7 z 。 c o m'
一座廢棄已久的道觀立在斜陽深處,斷壁殘垣,屋角鏽蝕的鐵馬在風裡叮叮噹噹的作響。道觀前是一片白茅地,魏枯雪撥草而入,抬頭看見歪斜的牌匾——“白水觀”。
魏枯雪以手遮頭而過,似乎那牌匾隨時會掉下來砸在他頭頂。
觀裡庭院開闊,卻也是白茅叢生,看起來久已沒有人居住,大概這麼偏僻荒遠的地方,連叫化子和野狗也沒有興趣光顧。殿堂上尤然坐在漆皮剝落的三清,只不過老君的手指斷了,手掌禿得可笑,原始天尊卻沒有了鼻子。
魏枯雪一笑:“看這三清的雕刻,倒是唐時的古物了。”
他雙手持劍柄背在身後,在夕陽下踩著白茅踱步,且行且吟:
“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樂遊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這首傳為李白所寫的《憶秦娥》,是灞陵折柳懷古思舊之作,本意悲涼,而在魏枯雪口中卻平添蕭瑟疏狂,彷彿叩擊銅甑。
他轉身坐在白茅間的一塊大石上,扣劍而歌,歌聲裂雲爍日:
“你說簫聲咽,你說秦樓月,你說灞陵年年折柳絛,不見有當年樓頭簾中人如月。你說清秋節,你說音塵絕,你說咸陽古道漢家闕,何處是男兒唱盡梨花心如鐵?”
他低笑一聲:
“閒來看三清坐土裡,老猿扶斷牆。”
歌聲激揚,天日昏黃,卻無人應答,最後只剩下風聲細細。魏枯雪起身四顧,目光迷離,似乎就要轉身離去。
他忽然駐足轉身,吐氣發聲:“我就是魏枯雪!”
聲如雷霆,氣息彷彿十萬利劍向著四面八方而去,以他為中心,野草被勁風扯得筆直,直指周圍。
寂靜。只有遠處老樹上的烏鴉被驚起,“呀呀”地叫著在天空中盤旋。
魏枯雪昂然而立,目光森然。
腳步聲由遠而近,魏枯雪一轉眼,看見夕陽中緩步而來的一個影子。那是一個黑衣的道士,年紀輕輕,微微帶笑,並未帶兵器。
“掌教已經恭候多時了。”道士恭恭敬敬,向魏枯雪揖手。
“我聽一個朋友說,中天散人一聲令下,重陽道宗兩萬子弟天南海北地找我,只要我隨便走進一處道觀大喝一聲我就是魏枯雪,便有人出來迎接。於是我就找了這麼一個荒郊野觀試試,想不到還真的應驗了,不愧是家大業大的終南道統。”魏枯雪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直視道士。
道士微帶笑容,目光一迎復又分開,並不畏懼魏枯雪的逼視:“魏宗主說笑了,一劍雪枯魏宗主這樣的絕世高手,如果不想讓我們找到,便是重陽門下有兩百萬弟子也是枉然。不過師尊前日傳下法旨,說法駕停在此處,魏宗主一日不來,便等一日,十日不來,便等十日。”
“我這樣的路痴,以前想去天池去看雪,結果一路北行卻到了碎葉,掌教等我還真是得好耐心。”
“不怕。這裡雖然是個荒廢的道觀,不過遠山孤樹草裡鶯飛,荒蕪中獨有意趣,蘇某在這裡等上一生也不會覺得煩。”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在殿堂中,清瘦的黑袍道人已經站在三清像下了,寬袍大袖,彷彿仙人。
魏枯雪再次見到中天散人蘇秋炎的時候,蘇秋炎身上有種感覺赫然如利劍一般。走出了忘真樓,這個老人忽的就變了。
“掌教法駕親臨,別來無恙啊。”魏枯雪大笑。
“終南山上忘真樓中你我有約,豈敢畏首畏尾,不盡全力?”蘇秋炎也笑,“宗主詞曲精絕,令人欽佩。”
“不合詞牌曲牌,不入方家眼目,俗人的東西,想不到掌教居然不吝讚賞。”
“換作個俗人唱宗主的曲子,就是真的俗了。宗主唱來,劍心曠古,沒有人會說俗。”蘇秋炎臉色鄭重。
魏枯雪淡淡笑過:“有遠客吧?”
蘇秋炎微微比了一個手勢,魏枯雪回首,斷壁之上、晚風之中,一襲白色的僧衣獵獵飄動,年輕的僧侶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