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尊重別人的勞動也尊重自己的功課。雖然我是受司令之託,來貴府為你們授課,可我不是來這裡遭受羞辱的!”
式巽托腮,甜甜糯糯地說道:“神父說得嚴重了,我們可沒有羞辱您的意思。”
“都說中國自古以禮儀立邦,難道,這就是你們的尊師之道嗎?”帶著特有的音色,保羅神父抑揚頓挫地問道。
式筠性子急,趁著式巽跟保羅神父東扯西拉的時候,轉頭不耐煩地問道:“落旌你好了沒,這次怎麼這麼慢?”
後面一直埋著頭的少女一邊騰著筆記一邊回應道:“快了。”只見少女烏黑的長髮編成兩條麻花辮子,青白瓷色的流蘇沙沙地摩擦著桌面,徒留筆尖觸碰書頁的聲音。看著那青竹色的衣領上露出的半截嫩白脖頸,往上便是少女小巧的頜、玲瓏的鼻還有一雙標緻的杏眼遠山眉。前面的式筠撇了撇嘴,心道生得再好看也不過是個丫鬟。
半響,落旌抬起頭,眼底帶著一層薄青色,而少女雙手奉上剛謄抄好的兩份筆記,笑起來:“小姐,都記好了。”
段式筠哼哼兩聲,將筆記隨意地丟在桌子上:“保羅神父,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剛才講的那些,如果沒有遺漏的話就下課吧,我跟五妹今天下午還有跟朋友的聚會要準備呢!”
“這——”保羅神父推了推眼鏡,翻看著筆記,啞然半響,“筆記倒是做得不錯,只不過字跡明明是一樣的。”他抬起頭,然而房間內哪裡還有式筠式巽的影子,只剩下一個女孩子坐在位置上乖巧地朝著他笑。
落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神父,三小姐和五小姐趕時間要先走一步。兩位小姐吩咐說,如果神父有什麼作業功課安排的話就跟我說,我會向兩位小姐轉達的。”
保羅神父無奈地搖搖頭,知道自己佈置再多作業最後也只不過是讓一個人去做。於是神父聳了聳肩膀,索性跳過這個話題:“落旌你弟弟呢,我好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他了。”
聞言,落旌抬頭感激地朝他一笑:“這還多虧了神父送來的西藥,我阿弟現在不僅病好了,老爺還讓他跟著少爺一同去講武堂上學。”
“這沒什麼,”保羅遞給李落旌一本牛皮紙包好的書,絡腮鬍子一翹一翹的讓人心生親近,“上次在教堂中,我聽修女說有人想借這本書,我一猜就是你,這次來補習就剛好給你帶來了。”
落旌一怔,想到教堂的書不能外借這條規矩,連忙擺手說道:“神父,這個我、我不能……”她的目光落在牛皮紙上規矩整齊地寫著‘萬國藥方’四個大字時,心神不由得一蕩。
保羅神父盯著落旌猶豫不決的神色,在心口畫了個十字,笑道:“這本書又不是聖經,對教堂沒什麼用處,何況醫學類的書籍對我來說實在太過枯燥,倒不如把它送給真正需要的人,這才是主對世人的勸告。”
落旌猶豫著接過書,她仰頭看向面前的神父,細白的臉頰襯得眼底的青色越發明顯:“那神父,聖經中有沒有說,如果……如果一個人他犯了錯,犯了一個很大的不可饒恕的錯誤,那到底怎樣他才能得到救贖?”
保羅神父伸出手摸了摸落旌的辮子,笑道:“哦,小落旌,你的眼神告訴我你現在感到茫然無措。要知道,每個人在世上不可能不犯錯,守約則得賜福,背約則受懲罰。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耶穌的故事嗎,想要承擔神最厚的恩澤,就要揹負最深重的苦難。”
見神父還要繼續講吓去,落旌連忙抱緊手中的書:“保羅神父,我知道了。”如果說不明白的話,她很可能一整天都會被神父拉著灌輸上帝的思想。
保羅神父只好意猶未盡地攤開手,收拾好東西出門時,他突然轉過頭喚道:“嘿,小落旌。”
落旌抬頭,笑:“神父,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保羅神父臉上的皺紋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智慧,目光中帶著意味深長:“上帝並沒有剝奪人們選擇的權利,所以每個人都可以選擇犯錯和不犯錯,但是不論錯與對,我們都要勇敢面對並勇於承受苦難。這是主對世人的忠告。”說罷,保羅神父對少女和藹地笑了笑轉身離去。
落旌怔住,思考著神父的話。半響,等她回過神來時神父已經離開多時。少女微微一笑,眼底雖然有青色卻掩不住明眸善睞的好看。落旌低下頭翻到序章時臉色微微一變,拇指正好擋住了‘光緒十六年九月合肥’下面的字眼,少女像是受驚一般猛地合上書。良久,她才順著身後的紅木柱子緩緩滑到門檻上坐下將臉埋進書中,眼睛卻睜得大大的,不敢閉上。
她害怕一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