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星繁,晚風特別涼沁。
大概過幾天入秋,蔡換兒竟然覺出一分涼意。她讓丫頭去關窗。窗廊外走過來兩人,其中之一就是新收留的姑娘。
她洗漱一新來感激蔡換兒。
進了屋,矮身福一福道謝,然後抬眼看見蔡換兒,卻是一愣。
蔡換兒擺手笑:“不用謝。你以後就暫時先留我這裡可好?”
半天沒回答。
蔡換兒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芬。”姑娘微進一步。
“小芬是吧?唉,你總盯著我幹嘛?”
小芬遲疑不決:“你可是換兒?”
“啊?”蔡換兒直接蹦起:“你誰呀?”
不會吧?這裡還有熟人?不對,她哪裡有熟人,她就孤家寡人一個。
“你,你真是換兒?你不記得我啦。我是小芬,我們一個村的啊。原來你還活著?”
“呃?”蔡換兒聽她這語氣,不像是作假。擺手讓丫頭們先出門。
“你跟我一個村的?”
小芬激動上前:“是啊,你不記得了。我家跟你家隔壁。不過後來遭了災……”她低落了情緒。
蔡換兒馬上讓她坐過來問:“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我們家就失散了。我跟著爹孃一路逃難,來到慶陽城住下。真沒想到,換兒,你,你竟然……”她打量一圈房子,羨慕:“竟然住在這麼好的院子了?”
蔡換兒心頭一警,苦笑:“這院子不是我的。我也是暫住。”
“那你……”小芬再次打量她。
難怪沒認出來。第一時她扮男裝,沒想到。第二眼她又長胖一些,白淨一些。若不是五官相似,個頭也熟悉,還真不敢認。
“我,我是看院子的。這家主人出門走親戚了。託我住著看屋。等他們回來,是要還的。”蔡換兒可不敢說實話。萬一把其他逃難在此的鄉民都招來怎麼辦?
她可不是開慈濟堂的。她真沒那份好心養鄉民。
“哦。”小芬也就信了。畢竟蔡換兒看起來真的不像個發達的暴發戶。穿著方面是整潔也些,但一點不華麗誇張。
“小芬,除了你爹孃,慶陽城還有哪些咱們一個村的?”蔡換兒先試探一下。
小芬低頭嘆氣:“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村人逃出來了。反正村長一家也在。還有村頭的三叔公,還有……”
“等等,三叔公?”蔡換兒呲牙抽冷氣:“三叔公也在這裡?”
完蛋了。就是那個讓她探路的三叔公吧?那豈不是叔叔嬸嬸也在?
小芬點頭:“三叔公也在。不過他生病了。只剩一口氣了。哦,對了,小梅也在。不過,小梅她……”
小梅?蔡換兒還記得一起走虎關崗時,有個跟她同年的小姑娘叫小梅的。也是無父無母,身世比她還可憐。也是長期吃不飽瘦的像鬼似的。
“小梅她怎麼啦?”
小芬扁嘴快哭了:“她,她在胭脂巷接客。聽說老鴇不是打就是罵……”
“胭脂巷?”這名蔡換兒熟呀。
她知道胭脂巷有不少價格低的煙花女子,基本都是被老鴇當搖錢樹的,毫無尊嚴可講。
小芬抹著眼淚:“我爹就是想把我也賣去胭脂巷。換兒,你救救我,不要讓我爹找到這裡好不好?我什麼都會,洗衣做飯掃地,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蔡換兒嘆氣摸摸她:“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爹把你揪回去的?他要是敢來硬的,休怪我不客氣。”
她不勸娼從良,但也絕不眼睜睜看著別人逼良為娼。
“謝謝換兒。”小芬果然很感激。
“小芬,你以後就住這裡。不過暫時不要出門。行吧?”
“嗯。”小芬連連點頭:“我都聽你的。”
蔡換兒招手喚來一個穩重的丫頭,讓她安排小芬住的地方,同時也安排小芬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授人以魚不如授以漁。
讓投靠她的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比養著她們更正確。
蔡換兒還記得她醒過來第一時看到的不是叔叔嬸嬸,而是那個叫小梅的姑娘。本來她摔下坡昏迷不醒,三叔公等人就想拋下她不管。是小梅求的情,並且一直照顧她。當然這是後來堂弟小虎子告訴她的。
雖然醒來的不是真正的蔡換兒,但蔡換兒記這個情。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自身難保了。雖然能力有限,但也要把有限的能力用在救出小梅的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