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此紛爭,最有說話地位的馬若開了口,卻是怒道:“師父才走一年不到,老人家屍骨未寒,你們便這樣揣測他的妻子,是何居心?讓師父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也不安心嗎?師孃是走是留,要如何打算,還輪不到你們評頭論足,一切待她醒來,同她商議後再做定論!”
眾人這才安靜地閉了口,大眼瞪小眼,滿腹愁思。
栩栩沒有等到天明便醒了,是被一雙手點醒的。
屋內點著燈火。燈火裡,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小姑娘正蹲在床邊,嬉笑著戳著她的鼻樑骨,眨巴著眼角,表情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這個小姑娘的模樣,怎麼這樣眼熟?
直到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傳來:“傾城,你怎麼跑到這裡了,害得我好找。”
傾城?!栩栩瞪大了眼角,終於清醒過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看著面前被她嚇著的小姑娘,又看向走來的男子,這二人不正是三王爺的女兒傾城和夫君的師弟梁鬼麼!
梁鬼走過來,將嚇得要哭的傾城抱入懷裡,十分客套道:“打攪姑娘睡覺了,十分抱歉。”
栩栩愣住,目光定格在梁鬼懷裡的傾城身上,看著她彷彿幾歲孩童的神情與行為,心中奇怪之至,連忙道:“沒事的,一點也沒有打攪。梁……師叔,你懷裡的那個姑娘,她,她真的是傾城嗎?”可她明明記得傾城已經死了。
梁鬼摸了摸懷裡小可人的腦袋,目光溫柔得彷彿在看著一個世上最珍貴之物,那樣一絲不苟的憐惜,生怕一個眨眼,她便消失了。這樣的梁鬼,不復當年一絲的粗獷豪邁,唯餘萬千柔腸,簡直換了一個人。
他緩緩道:“她就是傾城。小沐師兄幫我救活了她。只是,她傷得太厲害,雖然救活了,也只勉強保住了性命,卻沒能保住她的心魂。她失去了以往的記憶,也失去了正常人的心智,永遠只有得五歲的記憶,永遠像個孩子。我帶著她一直留在醫館,醫館裡的人也一直在努力想方設法治癒她的心智。然而,努力了這麼多年,並沒有任何成效。其實這樣也不錯,至少她會一直在我身邊,我可以一直像以前那樣照顧她。”
栩栩聽得心痛,眉頭大蹙,“難道你打算以後一直這樣嗎?你明知道傾城她並不是想與你這樣的關係,她是想與你……”
“我梁鬼配不上她。”冷而決絕的聲音打斷了栩栩要說的話。
我梁鬼配不上她……
什麼是配得上,什麼是配不上?如梁鬼這樣的一個莽夫也會在意那些世俗的配不配嗎?不,他怎麼可能會在意?他只是太愧疚了,他缺少一個原諒,一個正正當當的原諒。然後他們兩個人才能平等地重新開始。
可是,如傾城現在這樣一副孩童的心智,如何去原諒他?
栩栩走上前,看著緊緊貼在梁鬼懷裡撒嬌的傾城,看著她望過來怯生生又滿是好奇的目光,忍不住道:“她一定會好起來的,我相信她一定會好起來的!等她好起來,記起了一切,你又打算怎麼辦?”
梁鬼神色一顫,竟似乎害怕她記起一切,搖頭,“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一個走一步算一步,只願他別又走回了老路,再次傷一回她,又傷了自己。
無論如何,那是人家的事,與她無甚關係。
梁鬼道:“我打算明日帶她出發去大郢山,將以前和她一起走過的路再走一遍,說不定能喚回她一些記憶。”
栩栩點頭,“這樣也好。她現在雖是孩子的心智,但卻是大人的身體,能跑能跳,你千萬要看好她,保護好她,別把她弄丟了。”
梁鬼把傾城緊緊抱在懷裡,目光柔和,語氣十分堅定,“不會的,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把她弄丟了。”
曾經,她追著他滿世界的跑。如今,他要帶著她走遍世界,小心翼翼地守著她,再也不讓她脫離自己的視線。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個可以無牽無掛毫無顧忌的萬惡盜手梁鬼了。他只是一個脆弱的凡人,脆弱到便是你傷了他懷裡的那個女娃一根頭髮,也足以把他摧毀。
梁鬼抱著傾城離開後,栩栩開啟窗戶,看了看天邊才泛起一絲白光,打了個哈欠,無限的睏意襲來,心想時間還早,便再去睡一會吧。
她又回到了床上,蓋好被子,沉沉睡去,並且後來很多天,別人怎麼喊她,她都沒有醒來。
栩栩這一昏睡不醒,天齊醫館裡的人忙開了,各種對她把脈偵察,怎麼也想不通她是怎麼突然就死掉的。最後若不是紀芸及時闖了醫館找人,她便要被埋入夏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