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人群晃動,柏以凡三個被一擠再擠,擠到了角落。
程逸灝靠近後門欄杆,和他倆隔著兩個行李箱,此刻正抱著後門護欄背對著他們和其他乘客聊天。
謝歲辰站在車窗前,抓著橫欄扶手。
唯有柏以凡處於四不靠地帶,吊環拉手都差他一截。別說安全距離大於1米,又或行李箱上坐一坐,柏以凡現在恨不能站在行李箱上,解救自己不斷被踩的腳丫。
柏以凡被踩的酸爽,一時不穩往邊上倒,謝歲辰伸手抓住了他胳膊。
力道不大,手心溫熱。
柏以凡全身過電,瞬間僵直,內心咆哮:要死啦,放我出去!
車開了起來,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好像一隻閒著蛋疼吃飽了撐著散步蕩肚皮的大型犬。
柏以凡逃不出甩不動跑不了,只當胳膊不存在,一心背起《寒山問拾得》。
車開了不久,車廂裡的味道開始變奇怪。各種體味和汗臭,以及莫名其妙的零食味混雜在一起。車窗只能開一小半,實在阻擋不了奇異味道的蔓延。
僵直中的柏以凡依舊沒清醒,下意識地往謝歲辰那裡靠了一點。
這人看著一本正經,其實嗜茶又抽菸。愛茶更多,所以氣味倒是清清爽爽,乾乾淨淨。
謝歲辰喝茶不拘品種,碧螺春、祁門紅、毛峰、銀針、普洱、鐵觀音……只要是茶且提神就成。什麼“青山茅屋白雲中,汲水煎茶火正紅”更是和他無關。一隻玻璃杯,抓把葉子開水泡了,一味喝下去。
暴殄天物,當如是也。
柏以凡曾拿了他的好茶孝敬自己導師。老爺子拿到茶葉開心得不行。轉天邀了柏以凡去家裡,一溜茶具排開,洗茶,沖泡,封壺,分杯,分壺。
茶湯清亮,馨香滿堂。
最後老爺子奉上一杯,柏以凡雙手接了。捧著上好的紫砂杯,他好像聽到茶葉們終遇知己的哭泣。
“在笑什麼?”謝歲辰問。
柏以凡驟然回神,發現腦子裡古詩文蕩然無存,眼裡心裡只有謝歲辰的臉——臉——臉。
柏以凡:“你臉很大嘛。”
謝歲辰鬆開柏以凡,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公交車突然急剎車,全車人齊齊向前傾。謝歲辰攔之不及,柏以凡重重撞在了前面男生的後背上。
“唉喲!”那男生憤怒轉頭。
柏以凡立刻道歉:“對不起啊。”
“你沒事吧?”那男生略微惶然。
“啊?”柏以凡不明所以。
隨即嘴唇有溼熱液體劃過。
程逸灝轉頭:“我靠,鼻血鼻血!”
謝歲辰伸手捏住柏以凡的鼻樑,對旁邊的女生說:“請問有紙巾嗎?”
四周人被驚動,大家下意識地空出一片地,紛紛伸出援助之手。好多熱心的大爺大媽叔叔阿姨還指揮。
“仰頭仰頭。”
“捏鼻子捏鼻子。”
“堵住鼻孔!”
柏以凡手忙腳亂,謝歲辰按住他的肩膀:“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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