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就那麼壞了!還不是被你們氣的……”
沈堂沒理她,自顧自說:“倒是大姑娘這次的決定讓人另眼相看!以她軟弱的性子,我以為她斷不敢回連府遭罪,誰知……我倒覺得,說不準是我們錯看了她……”
“小姐的事情,你們不用太操心。”說話的是沈老太太身邊的陳嬤嬤,也是沈堂的乳母,沈家雖然敗了,陳嬤嬤卻是唯一一個留在沈家的下人。因為年紀大,資歷久,說話自然帶了幾分威嚴。她剛經過院子,就聽見沈堂夫妻倆的言語,忍不住教訓了兩句。
舅舅舅母的話,被蹲在牆根的連錦言一字不落地聽在耳裡,錦言耷拉著腦袋,搖頭暗想:“他們倒沒說錯,以前的連錦言確實是爛泥巴糊不上牆,可如今的連錦言——再也不是以前的連錦言了。”
連錦言,說得好聽一點是襄陽知府連明甫的嫡長女,實際上,就像周氏說的,不過是隻拔了毛的鳳凰罷了。連錦言的親孃沈子鈺,是個任人欺凌的軟包子,嫁給連明甫六年,就因為一個謠言,被連家人逼得抬不起頭,拉著年僅五歲的錦言回了孃家。之後就氣得生了一場大病,撒手人寰了。
軟包子生的自然也是軟包子。連錦言上輩子也是個軟得拎不起來的包子,上輩子做縮頭烏龜,在外婆家賴到十五歲,說什麼也不肯回家去。結果到了婚嫁的年紀,還是被連家硬接回去的,等回去了才知道,親事已經定好了,是湖廣承宣佈政使陸家的長子。這個陸公子是遠近聞名的克妻命,一連相看了三家姑娘,都沒活到出嫁那一日,錦言就是被這個陸公子剋死的第四個姑娘。
錦言跟她娘一樣,也是被活活氣死的。這個陸公子除了克妻,還有一件事是無人不曉的,那就是好色。據說他娶妻前,房裡就有六七個妾侍,連老爹的丫鬟都不放過。錦言禁不住打擊,得了肺病,從此一命嗚呼。
可能是老天爺也覺得她上輩子活得太窩囊了吧,實在看不下去,就給了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讓她從十二歲再活一遍。
想起上輩子的遙遠往事,錦言忍不住流淚,嗚咽道:“阿孃,我這輩子一定爭氣,要混得好嫁得好,讓瞧不起咱們的人刮目相看!”錦言握起小拳頭。
“小姐,你在這兒做什麼?怎麼又哭了?是誰欺負你啦!”
錦言抬頭,見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丫鬟阿棠。
阿棠臉紅撲撲的,喘氣道:“小姐快點回屋吧,沈老太太……忽然病倒了。”
錦言眉間愁色更濃:“好啦,咱們走吧,這段時間我也想多陪一陪外婆”
阿棠睜大了眼睛似有疑惑。
錦言別過臉去,不想讓阿棠看到她眼中的水汽,只說:“你不會明白啦!”其實,她是知道,外婆這場病,是好不了了。
這段時間,每入了夜,沈老太爺都會站在屋外,隔窗靜靜看著沈老太太,不出聲,也沒流淚。錦言想,外公一定是在回憶和外婆年輕時候的悠然歲月。
在最後的時刻,沈老太太卻只留了陳嬤嬤一個人在身畔,兩個喁喁細語,直到天青。陳嬤嬤出來的時候,沈老太太已經合上眼,陳嬤嬤向錦言招了招手:“連小姐,你跟我來,讓老太太跟老太爺還有兒子媳婦告個別。”
錦言抹了抹臉上的淚,點了點頭,隨在陳嬤嬤身後。陳嬤嬤路上什麼話也沒講,一直走到了小溪邊上,忽然轉過身來,和祥地看著錦言,慢慢說:“老太太說,小姐要回連家去了,她不放心。”
錦言想起外婆最後的時刻還惦記著她,心下很是感動,眼圈又紅了:“外婆外公把我帶大的,我也捨不得他們,可是我終究是連家的人。當年阿孃離開家門,父親並沒有下休書,名義上我還是連家大小姐,等到了嫁人的年紀,他們總會接我回去的,到時候就只能任他們擺弄了。”
陳嬤嬤點了點頭:“小姐回了連家去,那可真真是孤苦無依。所以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讓我陪伴小姐左右,小姐若有什麼困難,身邊也有個人商量。”頓了頓,又問:“小姐,你先跟我說一說,你可知道連家哪些人是你的敵人,哪些人是你的朋友?”
錦言低頭想了想,慢慢說:“我被趕出來的時候才五歲,記憶裡祖母對我很差,父親對我很嚴厲,但他們跟我是有血親關係的,應該也不會加害於我。”
陳嬤嬤冷冷一笑:“你父親優柔寡斷,誤信讒言,你母親嫁給他算是毀了一生。至於你的祖母嘛,哼哼,一定是個老虔婆!”
錦言聽到陳嬤嬤這樣罵她祖母,吐了吐舌頭,心裡有疑惑,見陳嬤嬤不說,她也不問,只繼續說:“徐姨娘是個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