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將長劍還入鞘中。
李無心搖搖頭說:“不必了!”
君無忌長劍已將入鞘,中途忽然停住,十分不解地向她看著。“莫非她想空手對敵我手中長劍?”這只是他心裡的一個念頭,一霎間閃過腦海。
“不錯!”李無心卻回答了他心裡的這個疑點。微微點了一下頭,她緩緩說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前輩是說……”
“我只用這一雙空著的手,來跟你玩一趟。”李無心說道:“你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有諸內,必形諸外’,孟子不是說過麼:‘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你的眼睛已把你心裡想要說出來的話,先已告訴我了。”
君無忌呆了一呆,點頭道:“前輩猜得不錯,我正是有這個疑問。”
“不是‘猜’,是我確實有此感覺。哼!”李無心陰森森地在冷笑著。
只聽見這個聲音,己由不住令君無忌心裡打顫,他多麼渴望著能夠一窺眼前這個女人的廬山真面,只是格於那一襲薄薄面紗,卻不能如願以償,由是大生遺憾。
“沒有人能讓我輕易拿掉臉上的紗!”再一次她顯示了離奇的奇妙感應,“除非你勝過了我!”
她用著冰冷的聲音說:“如果你能勝過了我,非但你可以解除了心裡的謎團,而且當然你也可以殺死我,否則……”接下來的又一聲冷笑,卻使得君無忌心驚膽戰,“否則,你也就非死不可了。”
說完,她的兩隻手微作環狀由兩側向正中合攏,依然神閒氣清,不著絲毫“煙火”氣息。
君無忌由是大生欽佩。多年以來,他已登諸武術的最高境界,所欠缺的正是類如眼前李無心所展示的這種寧靜,不著一些兒煙火形態的優閒內涵。正由於多年來的追求力行,才使得他越加的體會到,這種心如止水的心境,遠較最上乘的武術蓄華更難求得,從他內涵心境上來說,他已頗有收穫了,只是較諸眼前的李無心來說,相形之下,卻是差了老大的一截。
目睹之下,由不住好敬佩。
李無心冷冷地笑了,“你這個孩子,果然有許多可愛之處,‘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話聲微頓,輕輕一嘆道:“你所看見的一切,其實是很淺顯的東西,‘萬物靜觀皆自得’,人卻往往自尋煩惱,武術也是一樣的,我所施展的武功,其實別無奇特,只是‘無心’而已。”
一言驚醒夢中人。
“怪不得前輩取名‘無心’了?”君無忌眸子一亮,點頭說:“無心無心,其實有心。
有心有心,卻自無心,我明白了!”一時間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竟自忘記了眼前大敵當前,生死瞬間。
李無心諦聽之下,著實地向他打量了幾眼。無疑的,這幾句話,確是真知灼見,一言道盡了“無心”真諦。往昔歲月,她不知虛擲多少才自摸索出“無心”術的真諦所在,眼前這個青年,福至心靈,竟然一念之間貫穿前後,頓時悟徹,雖說得力於一霎間的“靈性”感應,若無絕頂智慧,何能至此?一霎間,李無心這個“無心”之人,亦禁不住大生感嘆了。
她不禁有此一想:試拿眼前君無忌與自己一雙義兒作一比較,論膽識智慧,他已絲毫也不較人俊、瑤仙遜色。若論及玄妙的靈性悟徹之力,苗人俊固所不及,即使素蒙自己激賞的義女瑤仙,相形之下,也有所遜色,這等美質,偏偏坐令失之交臂,已是可嘆,悲哀的是,今日處境……
“你這個孩子……”容得這句話說出,李無心才自突有所警,中途忽然停往不言,這哪裡像是敵對的口氣?哪裡又像是出自一個“無心”之人的口氣?
多年來,她所予人的印象,分明如槁木死灰,早已沒有了生氣,這“孩子”二字,該是何等親切口吻?那是充滿了慈愛的雙親,對膝上兒女慣常的稱呼,何至於自己這個久己冰封了的無心之人,在面對著自己意欲擊殺的敵人,竟然會離奇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地步?
李無心幾乎呆住了。一霎間,她幾乎無視於面前的君無忌用著那麼奇特的目光,向自己打量著。她只是無比的震驚,震驚於自己的如此心態,不啻是大大悖離了慣常的心境。
對於君無忌來說,卻也感觸微妙,想象中的李無心該是何等冷酷無情?應該不是眼前她所展現的這般模樣。雖然面對著她這樣強大的敵人,自己這一霎的感觸,競不似預期的那麼緊張與恐怖,這個目前仍不為自己所窺知真面的女人,竟然奇妙到對自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應,那一句“你這個孩子”,尤其打動了他的心,讓他忽然觸及到自幼即已失離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