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長篇累牘抨擊港府官員,唱衰港府政策。
本來這些事就夠令包令頭疼了,這幾日偏偏廣州方面突然又出了問題,據聞因廣府造船廠機器在新嘉坡被扣,大將軍王景祥震怒,已經準備向英政府提出嚴正抗議,並且撤銷一系列英商在華投資專案,加收英商船附加稅捐。
英國駐廣州總領事上月回國述職,概因此職位現今變得極為重要,國內往往小題大做走馬燈似的換將,希望能任命一位精明強幹能真正維護英國人在華利益的官員。
現今此職位暫時由包令代理,是以,這些麻煩事也就找上了包令。
這幾天,那些財大氣粗一臉傲慢來指責自己的商人也好,哭喪著臉來求肯不要令其血本無歸的商人也好,總之踏破了他總督府的門檻,攪得他日夜不得安寧。
泡在紅漆浴缸中,包令閉著眼睛,一臉疲憊,琢磨著那個曾經給了自己深刻印象的少年權貴,這個人,和自己以前見過的所有中國官員都不同,對於大清國外面的世界,他清楚的很。那雙清澈的眼睛背後,總令人感覺藏著什麼秘密,就好像任何事態發展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他的發跡史,包令研究過不下百遍,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感受。而他在廣州的種種舉措,在中國人看來好像不過是“師夷長技以自強”,在學習西方的許多做法而已,這個民族,在歐羅巴諸國的船堅利炮下,各種思潮風起雲湧,學習西方之風大盛,聽聞京城也在準備推行洋務自強運動,是以廣東新政在很多中國人眼裡只是興辦洋務自強。但廣東新政帶給各國商人包括包令在內的震撼卻是空前的,尤其是各行各業一部部法規的出現,很多英商都感覺到,中國法規好似比英倫本土的法規更利於工商業發展,將法規內容呈回國內請求議院借鑑的不在少數。
而在廣東,這些法規雖然只是作為地方法例,加之工業、商行發展剛剛起步,更因為景祥也好,立法的衙門也好,用詞上都極為小心,在盡力使得中國人傳統道德法律和其新法規一點點接軌,一點點過渡,避免造成思想上的混亂,是以想來真正貫徹這些法規還需時日,但就這各行法例的雛形,已經令熟悉國內法律發展史的包令極為汗顏和震驚了。
甚至可以想象,以後真的被景祥得了勢,其必然能很快的架起各行各業的法律框架,雖然想來那是一段極艱苦的路,但對於這個古老的國度來說,會有這樣的當權者出現,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而這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少年權貴,不知不覺間就躍升為東南半壁最有權力、最有影響力的人物,支援他的,不僅僅是跟隨他出生入死計程車兵,雖然,這是他最大的資本。
晉商、徽商早就掀起了來廣州行商的熱潮,粵商更是近水樓臺,可以說,中國這塊古老土地上逐漸形成的三大傳統商人集團,多多少少都與他的新政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絡。這些人不僅僅是商人,更是地主,因為在中國,商人賺了錢,最終大多數還是買地置業。
以買辦、開明士紳為主體辦廠開礦的實業家們,則是另一股蓬勃發展的新興資本力量,這枝力量毫無疑問是景祥身後最堅定的支持者
至於絕大多數廣東民眾,大將軍王的威望如日中天,民間傳誦的歌謠幾乎可以雕刻出版詩集,就算那些害怕變革,痛罵廣東新政的守舊勢力,也往往將口水噴在柏貴李小村等替罪羊身上,大將軍王聖明,是下面的人在胡作非為。在江西,大將軍王則是人口稱頌的大救星,將他們從水深火熱的悲慘境地解救出來。
同這樣的一個強權人物打交道,是幸運也是不幸,幸運的是他肯同你接觸,肯按照各國交往的慣例與你談判;不幸的是,想在他身上賺便宜,實在難上加難。
造船廠,包令倒是不希望它能順順當當辦起來,雖然對於大英帝國的海軍力量來說,這個造船廠幾乎不值一提,就算它日夜不停的造艦船,那也要幾百年才能造出同大英帝國現今海軍力量對等的艦隊。但在遠東地區,第一家代表世界最先進造船技術工廠的出現,尤其又是在他的手裡,總是令人不放心。
而他,對於這家造船廠有多麼重視也不難想象,為了懲罰新嘉坡當局的行為,為了他的造船廠計劃順利實施,包令相信,他或許真的會不惜一切代價,就好像這幾日的流言,對英商進行大規模的報復性懲戒。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大英帝國要做出怎樣的反應?要再次挑起中英之戰麼?只是此一時彼一時,現今對中國作戰,怕很難得到在華貿易的商人支援,而且以粵軍的裝備水平,若想攻陷廣州城,最少要從英倫本土調動數萬陸軍,更會是一場極為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