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為古之名城,流傳此地的傳說太多太多,而夫人城,據說就為晉時為抗擊外敵,刺史之母韓夫人率丫鬟與城中民婦所築,為保襄陽闔城百姓平安立了大功。
從望江樓三層看下去,只見滾滾江水西去,正是大浪淘沙,千古英雄何處覓。
葉昭此時就坐在靠窗的座位,滿桌金玉美食,瓊漿玉液,以襄陽府朱民藻為首,文官武將名流鄉紳十幾位各個諛辭如潮,大拍葉昭的馬屁。
朱民藻從四品官,青金石頂子,斯斯文文的看著倒也順眼,只是滿嘴阿諛之詞,未免有辱斯文。
但也難怪他,這輩子能與國公爺同桌而坐,可說是一場奇遇了,至於他治下的那些文武官員,就更如在夢中,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更莫說國公爺令襄樊一地消弭了一場彌天大禍了,樊城暴民突起,更圍攻襄陽,就在朱民藻一籌莫展之際,暴民突然棄樊城而去,後來才得著信兒,原來是輔國公到了。百名親衛周莊立威,大破燈花教,斬教匪頭目高二先,駭得燈花教匪民望風而逃,棄樊城西遁。
朱民藻從不知道本朝有這麼一位領兵的少年國公,倒是標下一名武官在邸報上見過,說是這位國公爺在北方和羅剎人交手,很是打了幾場勝仗。
對於羅剎國,朱民藻略有耳聞,聽說是北方的夷邦,詳情卻不知。但這位少年國公,雖是宗室貴胄,但小小年紀就位極人臣,那可是相當了不起了。
王守備打起精神,十二分小心的給國公爺分述湖北一地團練修建寨堡之風氣,自幾十年前白蓮教起事,湖北一地修建寨堡風氣大盛,現今寨堡修建更漸漸由山地轉向平原。
葉昭聽著微微點頭,笑道:“原來是這等緣故,我還一路上奇怪呢,怎麼處處都是軍營?到了這樊城跟前兒,才看不到那柵欄木堡了。”
見國公爺與王守備言談甚歡,朱民藻就有些坐不住了,絞盡腦汁琢磨著說幾句國公爺感興趣的話,腦筋一轉,隨即就有了主意,擺出一臉的罪過模樣,對葉昭道:“公爺,暴民騷動,下官委實慚愧,實在因下官近日破獲了一起公平黨賊人大案,這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賊黨一案上,卻不想顧此失彼,疏於防範,才令燈花教有機可乘,下官慚愧,慚愧啊!”
果然,就見國公爺的神情關注起來:“公平黨?”
公平黨在廣西建國,震動天下,更擊潰雲貴馳剿精兵,乃是髮匪後朝廷第一等心腹大患,國公爺又怎會不關心?朱民藻見果然勾起了國公爺的興趣,心下興奮,臉上卻更恭謹,說道:“賊黨二男一女,自廣西而來,與本地鄉紳陳貴勾結,意圖不軌。其中一黨匪被捕獲,仰仗皇上天威,此匪遂棄暗投明,將其圖謀一概供出,且同官軍圍捕之時,親手格殺賊黨一名。”
葉昭輕輕點頭,說道:“能迷途知返,就是好的,剿撫並用,是為上策。”心裡,卻微有錯愕,在雲貴、湖南、廣東一地有公平黨人活動不足為奇,畢竟乃毗鄰廣西之境。可在湖北、在襄陽有公平黨人蹤跡,就有些令人意外了。
朱民藻連連稱是,又道:“下官也是這個意思,那反正之匪,下官保舉了他一個外委把總,總不能令他冷了心。只可惜事敗後陳貴服毒自盡,他又是鰥夫,子女俱無,未能探查出賊人餘黨。”
葉昭笑道:“府臺大人已經是大功一件了。”又道:“本官前去廣東,與黨匪正是敵手,這反正之匪,可容我一見?”
“當然,當然,公爺肯見他,那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朱民藻趕忙回頭吩咐手下人去傳信,傳把總高有八來給國公爺磕頭。
推杯換盞之間,很快高有八就到了,他三十多歲年紀,高高瘦瘦的,臉色蠟黃,雙眼小而有神,戴了紅纓帽子,穿著陰紋鏤花金頂繡雀的官服,戰戰兢兢給葉昭磕頭,那屁股翹的老高,卑躬屈膝的模樣慘不忍睹。
“你,就是高有八?”葉昭拉著長音問。
“是,回公爺話,小的是高有八。”他頭也不敢抬,進來後就被這金碧輝煌的場面耀花了眼,滿屋子各種頂子的大人,至於國公爺,那是看也沒敢看的,只能一個勁兒磕頭。
要說他人是極精明極小心的,不然黨部主官岑天化也不會委他來湖北,他不嗜賭不好酒,本不會出事。可也是倒黴催的,前些日子出客棧,撞到了兩個醉醺醺的差官,任他賠禮道歉就是不行,鎖了他就走,本來只是想勒索他敲些銀子,誰知道從他身上搜出了短刃,兩差官大喜,這更是重罪了,當下就將他下了大牢,鞭子烙鐵下來,高有八疼得鬼哭狼嚎,實在受不住,索性就招認了自己是公平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