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密議了多少次,愛兒在東南半壁擁兵自重,鄭親王一直寢食難安,雖然不服氣六王做了皇上,可既然木已成舟,又有甚麼辦法?只有隱忍求全,想來六王也不會做的太過份。
但誰知道這膽大包天的兒子,突然就接走了兩宮太后,事先沒給自己透一絲風,雖然肅順聞知哈哈大笑,一再言道孺子深不可測,大哥,可比你我強太多了。
可鄭親王,卻嚇得幾天都沒睡好,更早早辭去了襄贊大臣、內侍衛大臣等差事,只怕六王震怒下,將這口氣撒在自己頭上。
還好,果然如肅順所說,只要景祥在,眾族人在京城就穩如磐石。而肅順這軍機行走還做的越發起勁兒,雖然多遭彈頦,可他就是不辭官,六王倒也沒免了他的差。
來廣州前,鄭親王早打定了主意,好好勸說愛兒,本就喜歡逍遙的孩子,何必一定要跟六王過不去?現在放了軍權,六王定不追究,總能保得一生榮華富貴。
肅順一再說他糊塗,鄭親王卻顧不得了,處世之道,本就難得糊塗。
可此時和愛兒策馬賓士,身遭是那百戰百勝威震天下的虎狼之師,鄭親王早就想好的話卻一時說不出口。
“阿瑪,你看孩兒軍容如何?”葉昭揚鞭指著那一隊隊盔明甲亮、氣勢如虎的甲兵方陣,微笑問鄭親王。
“咵、咵、咵”整齊雄壯的邁步聲和金屬撞擊聲,彷彿任何敵手都會被其無可匹敵的氣勢碾的粉碎。
“驕兵悍卒,國之雄師。”鄭親王不自覺給出了八字評語。
葉昭微微一笑:“男兒大丈夫,若不攜三尺劍縱橫天下,生有何用?”
鄭親王輕輕嘆口氣:“兵革之事,兇險的很,你額娘也擔心的很。”感覺的到,兒子與以前大不相同,只是不知道,到底現在這豪氣沖天、聲威震動天下的大將軍王是真正的他呢,還是以前那遛鳥放鷹逍遙自在的阿哥才是真正的他。
“孩兒知道。”葉昭思及母親,心下一黯。
策馬走了一會兒,葉昭看向鄭親王,輕笑道:“阿瑪,你那‘大如意’帶來了沒?我前幾日可是蒐羅了一隻黑肚鶯,對哨起來,可不見得就不是大如意的對手。”
聽聞愛兒還惦記自己的雀王,鄭親王展顏一笑,輕輕搖頭,說:“唉,你不提還好,一提我就傷心,半年前,聽說你要打仗,我琢磨著把大如意給你送來,討個好彩頭,可不知道它是不是捨不得走,我這話跟它唸叨沒兩天,它,它就翻了肚子,唉!”
葉昭知道阿瑪對‘大如意’感情有多深,看著阿瑪意興闌珊的模樣,心裡突然有些悸動,是,阿瑪是個糊塗王爺,什麼軍國大事都不懂,可對自己,那真是沒話說。
好不容易自己長大了,成人了,卻令他擔驚受怕的,本來他可以做一輩子安安穩穩的富貴王爺,卻不由自主的被攪進了權力爭鬥的巨大漩渦,前世因為肅順,今世因為自己,孤零零的他,在京城又是怎樣的煎熬?
葉昭輕輕策馬靠近鄭親王,突然伸胳膊摟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抱了抱,又放開。
鄭親王一怔,笑道:“你啊,你。”眼裡有些歡喜,隨即道:“你想做甚麼,都由得你,阿瑪幫不上你甚麼忙,可也不拖你後腿。”
葉昭輕聲道:“改天,孩兒想辦法將阿瑪額娘咱府裡的人都接來廣州。”
鄭親王卻是搖頭:“不急,還不是時候。”顯然,雖然在京城擔驚受怕的,可那兒畢竟才是家,才有家的感覺。
葉昭正要再說,突然遠方土丘上傳來啪啪的槍響,無數黑點在土丘後冒頭,槍聲如雨。
儀仗隊伍的最前方旗手、牌手,均是京城儀仗,立時就有人中槍倒地,慘呼聲四起,隊伍馬上散亂作一團。
而護旗步槍隊極迅速的衝到了前面,佔據有利地形乒乒乓乓的對射還擊。
“怎麼回事?”睿親王掀起了車窗錦簾,他年近天命,但保養的極好,面板白皙,很英俊的一位中年美男子,眼神更是炯炯有神。他獨坐馬車,自是給鄭親王父子敘話的機會。
“遇到匪賊了!”葉昭臉沉似水,嘴裡連串的下令,身側親軍揮動旗子,以旗語指揮護軍步槍各隊。
馬車另一側,縱馬而行的乃是睿親王最寵愛的三子德長,捱過葉昭打的,現今卻活靈活現在葉昭眼前晃悠。
德長心裡自得意的很,現今睿王府極得皇上寵信,而父親對他的信任也一天勝過一天,聽說已經向宗人府呈請立他為世子。
聽聞要來廣州,德長就跟父親說來見見世面,實則一來告訴葉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