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他即使是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路。不過已經隔了那麼久了,應該會有不少變化吧。以前在卡利亥利碼頭幹活的小夥子是不是娶了他心愛的姑娘?廣場盡頭那家小餐館是不是換了大櫥?老人家只要上了年紀就喜歡回憶,沒事的時候就向年輕人講述他一次又一次的旅行。弗里奧幾乎能記起當時的每一件事,第一次踏上印度的日子,第一句學會的印度話,第一個認識的朋友,第一回在草原中迷了路等等。這些事在一個水手的生涯中幾乎是每次出海都會遇到,完全沒有什麼驚險和刺激,但是已經足以吸引那些從沒去過印度、出海還不滿一年的水手們了。
另一位總是自稱“博物博士”的大叔,他的興趣卻不在航海上,整日只是捧著那塊不知道是不是霸者之證的石頭翻來覆去地看。“看了整整三個月他居然還沒變成石頭,這可真是奇蹟!”這是庫拉烏迪偶爾發的牢騷。庫拉烏迪近來似乎有些暴躁,像是有脾氣卻發不出來一樣。前兩天還為要不要張側帆的事和克麗絲蒂娜吵了一架,克麗絲蒂娜沒把吵架放在心上,反倒是庫拉烏迪悶悶不樂了好久。大概只有拉斐爾能稍微猜到一點原因,因為漢斯要寫一篇關於霸者之證的文章,作為弟子的阿爾加迪斯當然要幫忙整理資料和分析。既然不能佔用交拉斐爾海戰的時間,也不能減少跟克麗絲蒂娜學劍的時間,那就只能縮減在加班上工作的時間。這樣一來,和庫拉烏迪見面的時間也減了大半。庫拉烏迪對此相當不滿意,但又不是因為不得不替阿爾加迪斯做剩下的工作的緣故。到底為什麼生氣,他自己也說不情。結果有一天,阿爾加迪斯實在抽不出空來,甲板上的活兒都丟給了庫拉烏迪,他便和克麗絲蒂娜大吵了起來。
海上的日子就在幻想、??和??中一天天過去,離印度也越來越近了。當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到來時,卡魯提拉號終於駛入了阿拉伯海。
阿拉伯海的西邊是伊斯蘭教徒的範圍,即使是西班牙海軍也不敢輕易進入,只有最南方的索哥德拉島為異教徒們開啟了一扇小門。從非洲來的船隻通常都要在這個小島上休整一下,補充一些必要的物資,然後一口氣向東開往印度。
當初第一位到達印度的探險家瓦斯科•;達伽瑪也不是特意選擇這條路線的。但是他的手上只有不完備的航海圖和沒有武器裝備的船隊。地圖上只記載了歐洲、非洲和阿拉伯半島的大致地形,至於阿拉伯半島以西的地方,完全是一片空白,上面標著“印度”兩個字,僅此而已。瓦斯科•;達伽瑪當然不敢貿然闖入伊斯蘭人的地方,只得朝東方航行,連索哥德拉島都沒有發現。只有風向比較幫忙,是西風,船隊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就可以像飛的一樣掠過海面。然而這樣的順風行程卻讓所有船員們提心吊膽了十多天,沒人知道這風會把他們帶到哪裡去,說不定就這麼一直走下去,看不見任何陸地,知道糧食吃完,水用盡,死在海面上。幸好船隊在還有七天份糧食的時候看到了陸地,對他們而言,那是不是印度已經不重要了,甚至那是大陸還是個島嶼也已經不重要了。
瓦斯科•;達伽瑪是在五月到達印度的,而卡魯提拉號卻晚了有半年。冬天的北風狠命地吹著,彷彿要把這夥不速之客吹回去一樣。這是一年中第二次遇上冬天了,第一次是在七月的好望角。一年裡經歷兩個冬天大概是隻有海員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吧。
不知是意料之外的寒冷凍住了他們的腦子,還是印度的美夢燒壞了他們的腦子,總之當北風漸漸減弱之後,卡魯提拉號既沒到達東方的彼岸,也沒找到索哥德拉島,反而到了更北方的海域,那個入侵者殺無赦的伊斯蘭人的領域。
在傑拿斯連著三次仔細地測量了目前所在的位置之後,船上反而陷入了奇妙的安靜狀態,人人都盯著海面上,彷彿那裡會突然冒出一支伊斯蘭艦隊似的。
像這種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的情況拉斐爾已經親身經歷過好幾次了。被龍捲風捲到幾千米的高空時是這樣,被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和海盜王的武裝船包圍時也是這樣,都是把性命交到別人手裡保管,至少現在也不見得比那些時候更糟糕。拉斐爾用這些事給自己打氣的時候,他的同伴們便用拉斐爾來給自己鼓勁。
“總會有辦法的!又不是沒有路可以走了。更何況現在還沒發現伊斯蘭艦隊的跡象,我們加快速度離開就是了!”若是拉斐爾說話,必定會說出這些來。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最壞的情況就已經發生了。
“伊……伊斯蘭艦隊!”負責瞭望的是個名叫吉恩的小夥子,不光因為他眼神好,還因為他嗓門大,若是平常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