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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部分

姐枉死,管氏雖住在永巷之中,可也是錦衣玉食的宮嬪……”我心中難過,不覺低頭拭淚。

“朕何嘗不知道你心裡怨朕,為了朕降了管氏的位份,她哥哥還特地上書來問,被朕駁斥了回去。”他攏住我的肩膀,“你不要著急,朕遲早給你一個答覆便是。”

我起身,取一炷香點上,“但願如此,否則姐姐九泉之下亦不能瞑目。”

他頷首,“有件事朕說給你知道。今日早朝,管路提起朕已有四子,可擇長者為太子,以固國本。”

我將香插在爐中,冷笑一聲:“說這話就該立時傳廷杖,打死也不為過!皇上春秋鼎盛,如今已有四子,將來不知道還有多少位皇子呢?怎麼就早早論起國本來了,可見不像話!”

玄凌搖頭道:“朕已告訴他,朕的四位皇子除了皇長子年長些,老二和老三不過才九個月的孩子,潤兒更小。我朝向來立賢不立長,又何必在長幼上饒舌。”

我伏在他膝上,細銀針折珠耳環長長墜下成柔美的姿態,憂傷如輕霧一般籠上我的面頰,“臣妾方才氣急了。其實管路這樣提議也沒有錯,若論子憑母貴,皇長子的生母愨妃出身公侯,皇后又是養母精心養育了多年,臣妾父親尚是罪臣,貞妹妹的出身也未能與皇后和愨妃相較,可憐潤兒又是失了母親的,自然是提議立長了。”

他撫著我的鬢髮,“好端端的怎麼妄自菲薄起來。皇子們都還小,哪裡能斷下賢愚,而予漓的資質也確實平庸了些。”他想一想,“倒是丞相鍾修梓提了個折中的建議,先封王,等皇子們都大了再立太子。”

我微微吃驚,“封王便要開府出宮了。”

玄凌笑道:“予漓可不是十六了麼?要算起來也該成婚了。只是幾個小的倒也無妨,朕心裡總覺得愧對德妃,更要緊的是對不住你,這次的事鬧得合宮皆知,滴血驗親總是妨了涵兒將來的聲望,只怕往後總有人多有詬病。所以朕想著四位皇子一起封王,不要分出彼此上下來。”

我低頭,神色柔順,“涵兒還小,只怕受不起這樣的福氣。”

他苦笑,低頭吻一吻我的臉頰,“朕也有朕的顧慮,若只封了予漓,只怕因著這件事來日在立太子的事上又多口舌,所以得一起辦。”

我悠悠嘆息一聲,“那日敏妃的話臣妾聽了心中難受。說到底皇后本是敦厚人,何以會出此下策在滴血驗親的水中加了白礬混淆視聽,多半是為了皇上疼愛幼子的緣故。臣妾至今想來還是後怕,所以還請皇上少疼些涵兒吧。”

他把食指按在我的唇上,“不要說了。”他靜靜道,“皇后之事不必再提,朕心裡有數,封王之事也還不急,總得等孩子們都滿週歲了。”他偏過頭靠在豆藻十香杖上,“朕要好好想一想,該給予漓定下婚事了。”

殿內侍奉的侍女都退下去了。午後遲遲,日光從低垂的錦幔中透過來薄薄幾縷,四壁靜悄無聲。榻邊擱著一座綠釉狻猊香爐,爐身是覆蓮座上捧出的一朵蓮花,花心裡的蓮蓬做成香爐蓋,蓋頂一隻戲球的坐獅,爐裡焚了上品沉水香,幾縷雪色輕煙從坐獅口中悠悠逸出,清涼沉靜的芬芳悄無痕跡地在這寂靜的殿中縈紆嫋嫋,飛香紛鬱。

玄凌頗有些睡意,緩緩閉上眼去。我心中有事,思慮片刻,漸漸也有些乏了。正朦朧間,忽然聽見有兒啼之聲,我尚怔怔,玄凌已然醒轉,披衣起身,“是誰哭了,快抱過來!”

不過片刻,花宜已抱了孩子過來,口中道:“三殿下睡得不安穩,彷彿是夢魘了呢。”

我忙抱過孩子輕輕拍著哄著,大約是貪睡的緣故,涵兒撅一撅嘴又睡了過去。孩子睡中的容顏最是可愛,玄凌忍不住親了又親,孩子在夢中有所感覺,握起白白胖胖的拳頭在臉頰上撓了兩下,著實憨態可掬。

我心中一動,裝作無意道:“皇上,咱們的這個孩子,像不像那個孩子?”

他隨口道:“哪個孩子?”

我靜默片刻,“純元皇后,也是有所出的。只是可惜了那個皇子。”

香爐裡的輕煙微微四散開來,隔在我和玄凌之間,矇矓地望出去,他的臉色濛濛地似三月裡細細的小雨,輕輕的霧氣,有著難言的潮溼。

良久良久,他輕聲道:“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沒有了氣息。”他無聲地微笑著,那笑容哀涼勝寒霜,我稍稍看一眼,彷彿整個人也哀傷了起來,“朕的那個孩子福氣甚好,可以不用離開他的母親,這樣一同去了。”

我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安靜了片刻,才依著打算好的話說下去,然而舌尖也麻木苦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