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官兵騎在高頭大馬上,眼睛打量著面前的一群流民。
這群流民跟他們之前在路上看見的那些流民,精氣神明顯不一樣。
雖然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可是,他們的眼睛不一樣,裡面好像有光。
對,就是眼裡有光。
他們的軀體還是行屍走肉,全靠那光支撐著骨架,讓他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機。
是的,生機,看慣了哀鴻遍野的死氣,他們頭一次看見這麼多的生機。
當然,也是頭一次看到物資這麼豐富的難民,幾輛板車上裝滿了不說,難民們的包袱也同樣鼓鼓囊囊的,甚至剛才官兵們打馬而過,還看見了有幾個難民掏出了肉乾在吃。
於是為首的鷹鉤鼻的官兵厲聲問道:“你們拉的都是什麼?”
老百姓都怕官兵,尤其是這亂世中的官兵,跟土匪沒什麼區別,因此一時噤若寒蟬,不敢上前說話。
作為隊伍裡唯一的讀書人,這種事李硯修自然一馬當先。
“官爺,我們都是逃難的難民,這車上拉的都是家裡的破破爛爛。”
鷹鉤鼻目光犀利,冷冷的說道:“開啟看看。”
開啟?
讓這些官兵看到車上拉的都是糧食,這些糧食他們還留得住嗎?
李硯修實在是不想卑躬屈膝,畢竟他是個讀書人。
可人家拳頭硬,他不服軟就要被打,只能忍氣吞聲。
“哪能讓這些破爛東西汙了官爺的眼睛……”
那鷹鉤鼻嫌李硯修廢話,竟然直接揮起馬鞭子甩了過來。
李硯修始料未及,呆呆的站在那裡,連躲開都忘記了。
好在顧陌拉了他一把,並且在拉他的同時用力拽住了鞭子的另一頭,直接將那鷹鉤鼻從馬上拉了下來,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其餘官兵立刻下馬把他扶了起來,鷹鉤鼻惡狠狠甩開幾個手下,再次揮起鞭子,陰狠之氣乍現。
“賤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官兵動手,你活膩了?!”
一出手,他連人帶鞭子再次被顧陌甩出去,而且這次比上一次摔的更重,砸在地上上還狠狠的突出一口血來。
鷹鉤鼻死死指著顧陌,“殺!”
幾個官兵朝顧陌衝過去,顧陌舉起錘子直接砸在旁邊一棵樹上。
那棵樹頓時開花了,從中間裂開後嘩啦一聲倒在地上。
雖然是因為天氣太熱了,書早就已經乾透了,才會開花開得這麼順利,但這一下還是把幾個官兵給震懾到了。
他們上前的腳步頓時頓住,轉而先去把鷹鉤鼻扶了起來。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雙方沉默的對峙。
半晌,還是李硯修開口了,這些官兵不是什麼善茬,但是民不與官鬥,能把這些官兵打發了是最好的。
“官爺,要是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
幾個官兵見識到了顧陌的厲害,確實不敢再隨隨便便對這些難民動手了。
但是這些難民手裡的糧食,他們肯定要收走!
“慢著,你們要走可以,把身上的包袱和板車上的東西都留下!”
鷹鉤鼻說的理直氣壯,“如今大敵入侵,正值國家危難之時,軍中缺水少糧,你們作為大宇的百姓,理當交出你們的糧食,支援前線!”
李硯修氣的面紅耳赤。
這些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要真的是為了支援前線也就罷了。
可這一路上他看多了這種事,知道這些官兵搶流民的糧食,哪裡是為了那些保家衛國的將士?
分明就是想要把這些糧食據為己有。
“官爺,作為大宇百姓,能為國家盡一份力,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但我們都是逃荒的難民,哪裡來的糧食?還請大人通融。”
“少在這裡裝糊塗,官府徵用你們的糧食,是你們的福氣,趕緊的都把糧食交出來,否則全部抓去充壯丁!”
另一個官兵附和,“國難當頭,誰敢私藏糧食,誰敢反抗,就地正法!”
眼看顧陌要動手,李硯修死死拉著,壓低聲音勸,“算了吧,把糧食給他們,忍一時風平浪靜……”
顧陌扯了扯嘴角,
“救命的東西,你憑什麼說算了?”
“他們是官兵,你除了算了還有什麼辦法?難道真要與官府作對嗎?”
顧陌用一聲呵呵來回答李硯修。
李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