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笑了起來,這罵人的話,他聽的親切,在南直隸,罵人蠢貨常常就是用這詞了,倒是和北京城裡某些罵人的話,有些同工異曲之妙。
“這位兄臺請了!”他轉過頭去,笑吟吟的對著那個嘟噥的胖子說道:“兄弟我第一次來這四海樓,那位兄弟的吆喝,莫非其中還有什麼說道!?”
王守仁唇紅齒白的,賣相極好,說話又這麼謙恭,那胖子看了他一眼,屁股挪了挪,乾脆坐到他這一桌上來了。
“湊一桌行不,看一幫呆逼在那裡發噱,實在無趣之極,有個人說說話也不錯!”
王守仁點頭示意,那胖子笑嘻嘻的指著那丁丑桌的方向:“他那船貨,也就那百對青花玲瓏瓷值錢點,現在景瓷都爛大街了,這稍微有點眼力勁兒的,都不會拿壹萬貳仟兩吃下這批貨撒!”
“不會吧!我怎麼不知道這事情?”王守仁故作驚訝。
“那你肯定不是做這個行當的!”那胖子不屑的搖搖頭:“你要是做這個行當,你就知道,從鎮江到蘇杭,今年景瓷大批走貨,這價格不跌下來都不成!”
“哦!”王守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瓷器,我的確是不怎麼了解,不過,我倒是聽說這生絲藥材什麼的,跌的厲害,今年的行情真的有那麼差?”
那胖子驚詫的看著他,似乎很奇怪的樣子。
“怎麼了,兄臺,我說錯什麼了麼?”王守仁問道。
“適才你說第一次來四海樓,我還有些不信,不過看你說這話,我還真的信了,你這是剛剛從外地來了的?聽你口音,北直隸來的?”
王守仁笑了笑,卻是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要不然,你就不會說出這樣的外行話了!今年的行情,哪裡叫做差,這分明是大好才是!往年咱們做瓷器的,一年走上一兩船貨,那就頂天了,這還得看趙公元帥照顧不照顧咱們,遇到人走背運的時候,一船貨從年初賣到年尾都還賣不完的事情,也是有的!”
“那現在呢?”王守仁饒有興趣的問道。
“現在雖然價格賣不到那麼高了,但是,只要有貨,直接在這四海樓裡一轉,轉天就出去了,一年兩船貨賺一萬兩銀子,和五船貨,一年每船賺三千兩銀子,你說,哪一個賺得多?”那胖子有些好為人師的樣子,很是詳細的給王守仁解說道。
“五船貨,一船三千兩,那就是一萬五千兩,當然是後者賺得多,這筆賬目,就是小兒也會算!?”王守仁點點頭。
“這不得了,大家都八千一船的賣,這呆逼賣壹萬貳仟兩,你說,誰會那麼犯傻!更別說,這上臺吆喝一次,十兩銀子,這呆逼這幾天不厭其煩的吆喝,估計都花了好幾百兩了,我都替他的銀子覺得冤得慌!”胖子朝著丁丑桌搖搖頭,目光中滿是鄙夷。
王守仁心裡明白了,這就是一個薄利多銷,一個厚利滯銷的問題,難怪這胖子鄙夷那人。
“對了,還沒請教,你是做什麼買賣的呢?”那胖子回過頭,吃了塊點心,“沒準,咱們也能做點生意!”
“這個,還真不好說!”王守仁笑笑,不願意多談的樣子。
“別啊,只要有貨,什麼都好說,價格是慢慢談的嗎,反正大家都靠著這四海樓吃飯,多少貨都不怕在這裡吃不下!”
“貨最終都是讓四海樓買走了麼?”
“這不廢話嗎?”胖子看了他一眼:“人家四海船隊幾千號人,這每年要往海外那些番邦小國拉多少貨出去,咱們天朝的東西,不是吹牛,就是一幫破爛,那幫蠻夷也得當傳家寶給供起來!”
王守仁明白了,這胖子,就是一個掮客,直接玩的是買空賣空的勾當,難怪他對自己這麼熱情呢!
“再說吧!”他笑了笑。
胖子有些怏怏不樂的離開了桌子,王守仁站了起來,所謂的“攪亂市價,盤剝百姓”他大致明白是怎麼回事情了,無非是四海船隊在這江浙一代,大量的收穫囤貨,導致物價下跌,但是,這種下跌,可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打壓,就拿這瓷器為例子來說,看著是瓷器價格下跌了,但是,因為四海船隊的存在,這需求量卻是增加了。需求量增加,務必會擴大產業,也就是說,會有更多的瓷工,窯工多了一份賺錢的門路,而對於那些商人來說,他們的收益,也是不減反增。
其他的物價,也是這個道理,絲綢,藥物,之類的,想來也不脫這個窠臼。
王守仁奇怪了,不管從哪一方面看來,這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情啊,商人,工匠,桑農,大家都賺到了銀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