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也襯托著正佇立在春色中白衣少女的嬌柔。
只可惜這等明媚,全是賀蘭靜為了報仇所刻意偽裝的纖弱,但就憑這身不食人間煙火的衣裳,她才能輕易地瞞過了巡邏在青海湖畔的慕容軍隊,朝著吐谷渾王宮的路途前進。
此刻的賀蘭靜已不復當年的稚嫩少女了。
自昨夜留書走出海心寨的那刻起,賀蘭靜早有了玉石俱焚的決心了,因為唯有如此,她才能有方法割除掉盤踞在她內心的火責與悲慼。
已經十八歲的她,開始要為自己闖下的禍負起責任了。
春日的市集格外熱鬧喧譁,但看在賀蘭靜的眼中卻是不相干的人潮流動而已,引不起她半點的興趣。
“好訊息、好訊息——”有人穿梭在市集間報著訊,“可汗和皇后的御駕已經到了,正在城內的行宮休息,明天咱們就可以見到他們——”
“真的?!那好極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下子她賀蘭靜就不必再跋山涉水趕到王宮,眼前,仇人就自己來送死了。
在這一大片笑容洋溢的人群裡,卻都沒人注意到這位白衣少女的笑裡藏著致命的恨意。
只有坐在正對面茶館裡的李沅毓瞧出端倪——
她是誰?怎麼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怎麼她的眼光充滿了殺氣?連那嬌豔欲滴的紅唇都染著恨意!
她究竟是誰?
絞盡腦汁、翻著記憶,一向記性很好的李沅毓竟完全想不起映入眼簾的白衣少女。
難怪他記不起!就連與賀蘭靜成天相處的海心寨弟兄,都用“判若兩人”來形容蛻變後的賀蘭靜。
她的美有成熟的韻味了!而眉宇的那股英氣摻入了化不去的憂鬱,那明亮晶瑩的大眼珠也不知何時飄來雲霧一片,迷迷濛濛地教人摸不透她的內心,再加上她日漸消瘦的身形,更使人不會聯想到從前那位豐潤有勁的賀蘭靜。
當李沅毓跟蹤了她一大段路,腦子裡依舊沒半點訊息。
“嗨!小美人兒,怎麼一個人上街買東西呀?”這會兒,街上不知從那裡竄出幾個大漢,正嘻皮笑臉地調戲著隻身一人的賀蘭靜。
“你需要什麼東西儘管說,只要你陪大爺我喝一杯,我馬上買來送你——哈哈哈——”
賀蘭靜沒啥表情,只是冷冷地站在原地。
好個鎮定的姑娘,大漢當前,她竟然連慌都沒慌一下——她鐵定大有來歷!李沅毓還在拚命想。
“好個水噹噹的面板,教人看了心就癢,來——來讓大爺我摸一下。”這大漢說著說著就伸出手,向前而去。
“咻——啪——”就在李沅毓準備上前搭救之時,一條粗大的皮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抽下去。
“哎喲 哎喲——”一陣皮開肉綻的慘叫聲此起彼落,那幾個威猛的大漢霎時都成了花貓,個個臉上、手臂上皆是血絲條條,然後落荒而逃。
好個俐落手法!柔中帶剛、揮灑自如,彷彿那條長鞭是長在那手上般的自然。看樣子,這女孩應該有不差的功夫底子,只是大家皆讓她柔弱的外表給騙了。李沅毓的眼中竟閃過些微讚許。
唯一疙瘩在心的,就是那揮鞭的身影,李沅毓非常肯定,他絕對曾經看過這條長鞭在他眼前用過!
但——究竟是在那個場景?左思右想再加上喃喃自語,沒理由我會忘得一乾二淨呀?!除非是——喝醉酒——
對了,喝醉酒,鐵定是的。
李沅毓有了可循的方向,便將回憶重新推入到半年多前他整日爛醉如泥的日子裡,那段期間,他幾乎每天都和別人發生齟齬,捱揍更成了家常便飯,不足為奇,而這其中,只有一次真有人為他挺身而出——
沒錯,就是那一次他看見了這條皮鞭揮動,而鞭的主人——正是女扮男裝的賀蘭靜!
是她?!是那位海心寨的母老虎?!是令大家頭疼的“惹禍精”?!
絕對不可能!
但,否定歸否定,李沅毓不禁又細想起方才那白衣少女的五官神韻——奇怪的是,她竟然與賀蘭靜有二分的神似,莫非——賀蘭靜另有姐姐或親戚?
滾雪球的疑問愈來愈大,連李沅毓穩健的步伐都不自覺地加快許多,緊跟著前方不遠處的翩翩少女。
夜闌人靜。
隨著賀蘭靜住進這間離可汗與公主下榻行宮不遠處的客棧裡,李沅毓一直很小心地注意著賀蘭靜的一言一行。
而令他最感到疑惑的,就是這一路下來,他沒聽到她輕啟朱唇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