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丫鬟們匆匆散開,收拾各自的東西去了。
我坐著,沒動,想等雨停了好出去走走,我最喜歡雨後的空氣。在英國更是如此,但那裡的天氣太悶了,即使是下過雨後,似乎那雨還沒下完。北京就不一樣了,下完了雨便清爽多了。
看著被風吹動的雨簾,我看到自然的美。人們常說要發現自然的美,人們常說自己沒時間去真正的自然界裡感受自然的美。那麼,風不是自然嗎?雨不是自然嗎?夜不也是自然嗎?太多的藉口使我們錯過了自己本應看到的美。
雨下了好久,久得足夠我寫完兩篇日記的了,卻還沒有停的意思,這種情況還是少有的。於是我開始寫起了日記,我覺得這個夜晚註定不會尋常。於是安心地等待著“不尋常”的到來。寫著寫著,我發覺有什麼在動,回過頭……
太可怕了……
劉管家的這篇日記就這麼止住了,趙德山迅速地往後翻,他想知道劉管家究竟看到了什麼,但後面卻沒有繼續記。再記的時候就是6月份的事了,而且與這件事情無關。在這篇日記的最後,是劉管家那凝重的墨水,墨水浸透了許多頁,那時劉管家一定又想起了那恐怖的畫面,筆久久而有力地抵在紙上才會有這種效果。
外面又打了個響雷,趙德山的手抖了一下。那一天也是入夜下的雨?也是下的時間很長,像劉管家說的那樣,足夠他寫兩篇日記了!現在不也是入夜時下的雨?現在不也是下了很長時間?趙德山這麼想著,突然覺得後脊發涼。他慢慢地把頭轉向一側,然後又轉向另一側,目光從發亮的櫃子到暗灰的床,從發藍的燭光到發黃的房頂,從光滑的桌子到破裂的木紋。什麼都沒有,當時劉管家就坐在這裡,或是屋子裡別的角落,他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趙德山噌地站了起來,勇敢地把頭伸出窗外,外面什麼都沒有,除了雨。他的胸口悶得發慌,他要離開這間屋子,像劉管家一樣,他覺得今夜一定也會發生什麼。
趙德山推開門,衝了出去,跑回了後院自己的屋子裡。雨水淋溼了他的頭髮,浸透了他的衣服、他的褲子、他的鞋子。每抬一步,那打溼的衣褲都會更緊地貼在趙德山的面板上,像是給他穿了一身灌了鉛的戲服,使他的動作更加滯重。
回到屋子裡,趙德山忙換了衣服,他不喜歡衣服緊貼面板的感覺,尤其在看完劉管家的日記後,他覺得這衣服就像是鬼對他的糾纏,死死的,緊緊的,黏黏的。換好衣服後,趙德山簡單地擦了一下身子,這才上了床。在自己的床上看著外面的雨,角度已經不同了,雖然床下有耗子的叫聲,但趙德山覺得自己安全了許多。這是他在外面度過的第一個雨夜,之前,他是喜歡在夜裡聽雨的。有雨的夜,似乎連黑色都被沖刷得乾淨單純了。雨聲或急或緩,聽在心裡同樣舒暢。現在,在陌生的環境裡看著外面的暴雨,他似乎又找回了那種感覺,但正像他現在的處境一樣,那熟悉的感覺裡還有一層陌生的味道。
趙德山深吸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及時跑了回來,真不知道在這個雨夜裡,在那間房間裡他會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他歪了一下頭,要睡覺了,他習慣側身睡覺。就在趙德山不經意地一瞥中,他的頭嗡地響了一下。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臉!一張蒼白的臉!趙德山頓時愣住了,等他回過神來後,卻更覺得恐怖,原本對著門的鏡子現在竟然對著他!趙德山本能地跳了起來。看著鏡子發愣,這是怎麼回事?他記得這鏡子一直是向外的,是他用來辟邪的,怎麼現在轉為向著床的方向了?
一道閃電再次劃過天空,照亮了整個世界,照亮了趙德山心底的恐懼。他現在分明看到了桌子上有幾根黑色的長髮。他怕自己出現了幻覺,遲疑地伸過手去,拿起頭髮後,他知道這不是幻覺。
趙德山呆呆地放下頭髮,向門外看去,這時,一個人影從視窗移到了門,又從門飄到了另一側的窗。那個人有著長長的頭髮,一身紅色的旗袍。她的臉異常的白,非人的白,正是這種白,使她嘴唇的紅更加突出,那是口紅還是血?反正那紅是如此的鮮豔、怪異、深刻。紅與白相互呼應,隨著那個身體無聲地向另一側移動。
是劉管家筆下的小姐?趙德山渾身發起抖來,像劉管家記錄的那樣,小姐的房子就是在這個後院!
趙德山倒吸一口冷氣,忙起身跑出去,那個女的在正房的門前站了一下就不見了。她魂歸回故里了,像劉管家說的那樣,他知道小姐已經回來了。
趙德山失魂落魄地轉過身,看著桌子上的鏡子,想象著剛才那個小姐坐在他的床上,照鏡梳妝、顧影自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