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躍、最富生機的,自然是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他們是北大傳統的接受者、繼承人,但又不止於被動地接受:在校期間,他們以自己特有的活力,參與學校傳統的創造與發揚,老學生對新入學者的影響,更是傳統的傳遞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他們的流動性,又把學校與社會連線起來,離校後成為北大精神的實踐者與傳播者;可以說,大學教育的成果是最終體現在學生身上,學生的活動構成了學校生活、校園文化的基礎。——這樣,我們終於在北大歷史發展的不同時期(姑且劃為“1898—1937年7月”、“1937年7月—1949年10月”、“1949年10月— ”三個時期)“校長—教授—學生”的三維空間的活動中找到了“走近北大”的通道;這也是本書編選的重點。
還需要說明的是,本書的編選,在觀照學校(特別是學生)的生活時,除了課內的學習、科研,課外的文化生活外,還對師生的日常生活,他(她)們的衣、食、住(包括校園內的環境)、行等等,給予格外的關注。因為在編者看來,在一所學校的歷史中,拔尖的人物,即所謂校園內外的“名人”(我們在前文中一再提及的有重大影響的校長,最出色的教授,以及最活躍的學生),他們的特別富有創造力的活動,常常集中體現了學校的精神、傳統與價值,構成了歷史長河中的“亮點”,也成為歷史敘述中的重點,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同樣不可忽略的是,大多數師生的也許是遠為灰色的、平凡的活動,特別是他們的日常生活。這不僅因為如魯迅所說,“平凡的”日常生活也是“生活中的一片”,不可視為“生活的渣滓,一看也不看”,“刪夷枝葉的人,決定得不到花果”(《“這也是生活”……》);而且恐怕正是在普通師生日常的衣、食、住、行與日常交往中,孕含著特定時代、特定校園氛圍中的習俗、風尚,更能體現一所學校的特定的校風、校格,或者說,學校的傳統(風範)是如鹽溶於水一樣地溶解在大多數師生的日常生活中了。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正是這些看似瑣屑、毫不起眼的生活中的細枝末節,微妙變化,卻是更為深刻地傳遞出一所學校、一個時代的默默行進的足音的。
為編選這本小冊子,我讀了數百萬字的回憶文章,也生出許多感慨。從一開始,就接觸到大量的關於北大歷史的光榮、輝煌的神聖回憶,宏偉敘述,慷慨或感傷抒情,我自己也為之感動、激動不已。但讀得太多,也就不免有些懷疑:北大的歷史真的只是這般英雄、浪漫,而且如此相同、一致?或許這只是一種大多數人的流行觀念中形成的集體回憶?因此,當讀到北大七###十年代的部分學生編選的《北大往事》扉頁裡的幾行字:“讓我們暫時放棄對偉大的頌揚,深入到幽微的往事之中。從這些個人化的講述裡,我們也許能找到偉大的根源”,我是感到了一陣驚喜的。這裡的文章,都是“深入到個人的經歷”中,到自己內心“找回自我生命的源頭”,講的是一個人,同一寢室裡的哥兒們的故事,“真實,具體乃至瑣碎”。通常用的是調侃、自嘲的語氣,有人因此而認為這是對神聖的褻瀆,是對北大光榮歷史的消解,為之憤憤不已,甚至揚言要加以批判——北大任何時候都會遇到這樣的過於性急的“衛道者”,他們連別人的文章都沒有讀懂。其實此書的編者早已申明:“我們相信陳穀子爛芝麻裡隱藏有神聖”,他們是要人們在“邂逅‘個別的北大’”中,得到“令人顫慄”的“尖銳的感覺”。我自己就是從這些個人記憶裡,感到了那樣一種“個性的自由發展與創造力的自由發揮”,它已經滲透於八十年代每一個北大人的日常生活中,失去了外在的眩目與轟動,平淡得令人不易察覺;唯其如此,在個性與創造力萎縮的世紀末的回眸中,就格外地讓人感到震撼。最後,我將所有這些集體偉業的神聖懷想與抒情,與個人日常生活的凡俗記憶,瑣屑敘述,並置於本書中,我相信這將豐富人們對北大的體認。對北大的歷史記憶與敘述的這些差異,其實是反映了不同時代(例如二三四十年代,五六七十年代與###十年代)的北大人各不相同的成長背景的:這本身就頗耐尋味,頗有意思。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北大百年:光榮和恥辱(3)
到此為止,我大概已經將編選本書的指導思想、原則、主觀意圖與追求,交待清楚了。
(二)
但我還要談談編完本書以後,對北大精神、傳統的某些聯想、感悟與理解,這自然也屬於宏偉敘述。——作為五十年代的北大學生,我大概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去講述我心目中的北大。
我首先關注的是北大歷史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