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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的威嚇,目光繞開他們,直直地望著駱駝。她總是想,他看著她這副樣子,大概也會不忍心的。可是他放任男人們將她往水裡推。她站在船上,失魂落魄地搖擺了兩下,就摔在水裡。

她沉進水裡,嗆了兩口水,很快又浮出水面。她扒住船沿,仰起頭,仍舊死死地盯著駱駝。一串串水珠順著她的頭髮滴下來,矇住了她的臉。她用手抹了一下,不讓凝視他的視線被阻隔。

“為什麼要拋下我?”她心裡空得只剩下這一句話了。

駱駝看著她,終於俯下身子,一字一句地對她說:

“因為你把從前的事都忘了。我待你的好,我們有過的好時光,你都不記得了。這在我看來是不能原諒的事。我們不可能回到起點,把所有以前的事都重新做一次。現在你明白了吧?”

現在她明白了,他拋棄她是對她的一種懲罰,因她的遺忘。

他們對視,駱駝忽然變得很慈祥。他從懷裡掏出替她保管的那柄較為小巧的短刀,將它重新套在她的脖子上:

“你去吧,好好想想從前的事;待你記起那些,再帶著短刀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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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麼溫柔,甚至還摸摸了幾下她的頭髮。她被他的慈祥打動了,一時間變得很安靜。其實她要得不多,他待她一丁點的好都會令她開心很久。她輕輕地扯過他的衣袖,貼在臉邊。忽然一陣疲倦,真想就這樣在海中間慢慢睡過去。

她的身子越來越沉,幾乎就要沒入大海。她向上撐了一下身子,反而沒得更深了。船已開動,她的手還緊緊地扒住船沿不放。一個男人走上前來,一腳踏在她的手上,狠狠地踩了兩下。她痛得一陣暈眩,卻咬著牙沒有叫出聲來,手終於從船沿上掉了下去。

她掙扎著露出水面,大聲問:

“可是我在哪裡可以找到你?”

“龍目島1。島上有我的部落,匈蓬。你說找駱駝,他們就會帶你去。好了,現在你可以鬆開我了嗎?”他溫和的語氣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時間反倒令她無所適從了。

她知道再糾纏下去也是徒勞,只能令他更加厭煩。她最後又看了他一眼,然後將頭沒入大海。一直等到他的船開遠,她才露出水面,將口中鹹腥的海水慢慢吐出來。所幸海水並不深,她離岸還不遠。她雙手捧著胸前那柄沉甸甸的短刀,慢慢划向岸邊。

春遲腦中不斷閃現各種念頭。要如何找回先前的記憶呢?她現在非常虛弱,溼透的衣服貼著面板,一絲絲從她身上索去溫暖。春遲覺得應當快些回到他們的海邊小屋去——家,若它可以算是的話。

她又回到了這張吊床上。一個人躺總是很不穩,晃來晃去,令人心慌。這裡還結纏著他的氣息,將她暖烘烘地托起來。她蜷縮的身體被累累繩索包裹,就像一隻柔軟的蠶。她就這樣溼淋淋地睡過去,甚至一度忘記了他的離去。

這一日對春遲來說,是一條界線。她彷彿進入一種冬眠,源源不斷地吐出幻覺的蠶絲,將自己保護起來。

有足夠多的愛,就有足夠濃重的幻覺。

在綿厚的蠶繭裡,她用幻覺哺育自己。

她這一生的愛情,至此已經結束,卻又好像剛剛開始。

第二部分 第20節:投梭記(下闕)(1)

第20節:投梭記(下闕)(1)

投梭記

下闕

1

他們再度見面,已是一年多之後。

這一年多以來,在駱駝的帶領下,匈蓬部落先後與幾個部落發生戰爭,所到之處都是一片血腥的殺戮。戰爭結束後,駱駝獲得了更廣闊的領地。除了龍目島,他還佔領了周圍的松巴哇島、弗羅勒斯島等島嶼。他已經儼然是這個領域的主公。

春遲從未登上過龍目島,雖然她對這個島嶼的地形已經非常清楚。她生活在離龍目島很近的班達島上,與它隔海相望。

若不是後來駱駝帶領他的軍隊擊敗了翁格人,攻佔了班達島,他們絕不會這樣快地見面。

當駱駝帶著他的軍隊向這座島嶼大舉進發的時候,春遲已經感到了他迫近的氣息,混雜在四處蔓延的血腥氣味裡。她開始做與他相關的夢,清晨醒來時,覺得自己彷彿還在吊床上,身下有他的鼾聲傳出來——她的身體就這樣被喚醒了,一點點張開。

終於,她又一次聽到了他的聲音。她躲在一棵桫欏樹後面,仔細分辨著。他的一個噴嚏就使她瑟瑟發抖。此時她已經瞎掉的眼睛依稀又看到了他。他在她的視網膜裡微縮成一粒黝黑飽滿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