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石城城門。 被關在裡面的絕望哭聲以及苟延殘喘的咳嗽悶哼聲便接踵而至。 守衛森嚴的城門口,值守計程車兵紛紛用浸了煮過艾草的鹽姜水的布條捂住口鼻,可是在城牆根卻堆著不少感染時疫死去的屍體,亂七八糟的和蛆蟲蚊蠅放在一起。 “先去處理了這些屍首,鋪著艾草用火燒,然後放藥粉深埋。” “去,聽公子吩咐!” 隨著馬車裡傳來的兩道聲音,賑災的隊伍裡快速閃身出一隊人馬,全副武裝,揹著鐵鍬與火折等物,臉上綁了浸透了預防藥液的遮臉溼布,快速朝著牆角跟的方向閃了過去。 時疫有多危險,隨著隊伍一起來的老大夫已經給他們做過普及,雖說及時得到控制算不得大疫,可卻難保具有傳染性,但是在他們得到命令的那一刻,這些都已經置之度外。 “還有,備齊一部分藥材,城門口架起一口煮藥的鍋,給這些守城士兵們,儘可能的減少可以避免的死亡人數。” 不止城門口,在城牆上也有著重兵架著弩車把守,一旦有人想要從石城內離開就會有羽箭將其當場射殺,也正是因為注意到這些,時懷川才會有此吩咐。 畢竟這些人守著的是石城最後一層屏障。 “爺,前面就是城門了。”駕車的灰衣小廝收起馬鞭,單腳踩在車轅上,另一條腿隨意的垂在旁邊,低聲詢問著:“要大張旗鼓還是低調進城?” 賀寧玉從車窗掀開布簾看了看,低低應了一聲:“直接進,留下一部分人和賑災藥材按照公子的吩咐在城外準備。” “是!” 揚起的長鞭落下,馬車帶著一車車的物資上前,亮明身份後帶著尖刺的路障被挪開,城門開啟一個小小的缺口。 裡面守著的同樣是嚴陣以待的兩行兵士,正在用尖刺格擋住城裡恐慌的百姓,防止有人衝關。 “都後撤,都城中的貴人來了,往後走往後走,敢跑別怪咱手裡兵刃不長眼!” “後面去後面去,都老實待著去……” 一聲聲躁動裡,不免席捲著濃郁的藥材苦澀味道,還有一張張泛黃苦悶的面容。 百姓們懼怕這些兵士的恐嚇,被驅趕之後不少人往路兩邊瑟縮著躲了起來,還有人胡亂的往回跑,像是要遠離什麼怪物一樣…… 就在馬車駛進那狹窄的城門口的時候。 突然,人群中傳來了幾道不和諧的聲音,就像是往平靜的水面重重扔進了一顆大石塊: “大家別聽他的— —各位,這石城本就不是鄢國的領土,怎麼會有人來管我們!與其在這裡等死,不如大家一起衝出去!” “城裡有病的人那麼多,還缺水缺糧,在這裡我們一定會死的……” “衝出去!大家一起……” 明顯是有人在刻意煽動著周圍那些。本就緊繃著的百姓們脆弱神經。 百姓們對死亡的恐懼瞬間壓過了對那些兵士的畏懼,出於求生的本能,瘋了似的全都擠了過來,而人群中卻有幾個掩住口鼻躬著腰的人朝著相反的方向退了出去。 那些百姓們凹陷的眼眶裡全都是通紅的對生和自由的渴望,就連兵士們的驅趕聲都被生生的壓了下去。 “籲— —” 灰衣小廝扯緊了韁繩,穩住馬車,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局面,面對手無寸鐵又幾近瘋狂的普通百姓,有那麼一瞬間的侷促怔然。 賀寧玉用帕子掩住口鼻,掀開車簾的一角隨意瞥了兩眼。 修長指尖在空隙晃了晃。 隊伍後當即有幾個暗色身影飛身掠過,將煽動者給揪了出來,綁住雙手扔在了馬車前。 隨著這幾道身影的閃出,灰衣小廝也很快從短暫的怔愣中回過神來,冷靜而戒備的盯著幾人。 那幾名護衛捉完人之後,緊接著又跟著守城的兵士一起阻攔著要跑的百姓,面對他們,這些護衛明顯動手要‘溫柔’許多。 因為城中缺糧少食,被煽動的百姓即便人多,也比不上這些護衛的氣力,不到兩刻鐘就已經完全制止住了這動亂。 不過動亂雖然制止住,可百姓們依舊還是哭喊著想要出去。 隔著馬車的車簾。 時懷川看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的模樣,心下不免沉沉的嘆了口氣。 抬眼看了看賀寧玉,無聲的詢問著。 “想去,便去。”賀寧玉回手捏了捏他的指尖,淡聲開口。 畢竟石城這裡的百姓曾是竹國的百姓,而且石城附近的渡口也曾是藺家軍的戰場,或許藺子川出面會比他出面更有說服力。 時懷川看著他點了點頭。 站起身,捏了捏他的指尖後鬆開了手,起身走出了馬車,掀開車簾站在車轅上,揚聲道:“各位,各位安靜一下──” “大家聽我說,鄢國得知石城因為旱情而出現時疫,特意派了賑災的賀二公子押送糧食和藥材過來。現在大家都稍安勿躁,我們會安排大夫給你們診脈,沒有感染時疫的和已經感染的,需要分別隔離……” 他穿著一身青竹錦袍,墨髮高束,單薄的身形顯得格外修長,揚起的風吹拂起他的髮尾。 “您是……藺將軍?不,藺將軍沒這麼年輕……” 人群中有個拄著柺杖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