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恨這兩個蠢子年幼無知,有諸位在場相助,還怕他麼!”
且不提花四姑等率眾外出,那邢飛鼠一行正走之間,忽見金眼神猖查洪由內接出,苗氏弟兄迎住,略說兩句,便往村中飛跑,改由查洪接出。葛鷹哈哈怪笑道:“兩狗崽子被我嚇跑,且看這老刺猖對我們有什屁放?”查洪平日雖極剛暴,也知今日之事不是容易開發,使氣不得,聞言仍就前迎,故作未聞。葛鷹見他走近,越眾迎上,說道:
“老刺蝟,今天我兩個又對面了,少時還打不打?”查洪道:“老偷兒少說閒話。今天的事,依我想,最好大家出頭給廣、浙兩幫講和,給江湖上留點義氣,免動干戈如何?”
葛鷹笑道:“我是這一面的人,如何說法?再者今天除了本題,還引出別人的事;你那位老相好,又不該約了好些妖僧惡道;就我願意,也作不了大家的主。還是聽天由命的好。你這人性情直爽,平時也沒做什麼事。老花婆一生所行所為,你不是不知道。她年輕時嫌你長得醜,理都不理;到了老來,卻用幾句米湯叫你給她賣命。現在仗著約了一些禿驢雜毛,已不把你看在眼裡。有這些妖僧妖道在場,又顯不出你來,言不聽,計不從,卻把你當狗一般支使。你也偌大年紀,何苦跟在裡頭瞠這渾水?玩笑歸玩笑,休看我和你相打,卻還喜歡你始終是個漢子,好話勸你。愛聽不聽,你自尋思去吧。”
查洪為人剛愎執拗,只為昔年愛上花四姑,剃頭挑子一頭熱,到老心腸不變。雖不再有同穴同衾之想,依然甘為所用,花四姑又善用權術籠絡,益發覺著對方看中自己,沒齒不二。先總以為身是主人惟一老友,既尊且親,交情至厚。及至連日來了許多妖僧妖道,花四姑競把這些人奉若神明,日夕禮奉,言聽計從,對於自己,竟與以前禮貌判若天淵。明明為好勸她幾句,不特置若罔聞,一句不聽,因自己素看不起這類左道妖邪,反恐為她慢了來客,時常叮囑少管閒事,處處顯出以前全是虛情假意。本就時常想起難過,終以為人誠實,對友熱心,想過便拉倒,依然為她出力;葛鷹這一勸說,不禁提醒,把新愁;日恨一齊勾起,越想心越涼,不禁憤火中燒,鬚髮皆欲倒豎,當著外人面前無從發洩,只怒答道:“你哪來許多廢話!今天人多,我不和你打了。又和前晚一樣,平白耽延別人工夫。諸位請吧。”眾人知他已被激動,暗中好笑。當下由葛鷹陪著,一直走到村內廣場西看臺上落座。
這時在臺上假寐的那窮漢已不知去向,另有主人派出和邢飛鼠這面比較認識的知賓獅王雷應,甘肅蘭州金天觀主邱野鶴、江蘇洞庭莫釐峰震澤雙雄尤植、尤幹、蘇州玄妙觀丐頭歪嘴阿三朱洪福五人接待作陪。因時辰未到,雙方約請的人均還不曾到齊,各坐兩邊客臺上飲茶談笑。待不一會,主人女鐵丐花四姑,同了十來個準備少時逞強、哪方不肯聽勸便和哪方較量的首要人物一同走出,走至當中主臺上落座。邢飛鼠便命手下丐徒往當中主臺投帖。照著規矩,遇到這等場合,雙方無論約多少人,都是一兩個主體當事人出頭答話,同來的人,各歸一面,除身分名頭本領俱已到家、能夠說一不二的,可在事前或是當場站出發話外,餘下只在臺上飲食,準備話不投機出場對敵。向例雖是不聞不問,但遇地主如真是個前輩成名人物,也須在事主之外另備名帖,打一招呼。
這時邢飛鼠這面諸英俠既未把花四姑放在眼裡,又以老丐惡貫滿盈,早欲除去,只為內中還連帶著別位忠義之士的仇恨,欲俟本人尋她報復,延遲至今。恰值老丐殺星照命,潛伏了好些年,放著現成福不享受,平白受人連激帶蠱惑,妄自逞強出頭,起初只是廣、浙兩幫丐頭借地評理,如不暗助廣幫惡丐蔡烏龜,本著江湖規矩公平處理,也不致鬧出亂子,只為心貪,受了廣幫一份極重的厚禮,一存私心,約了一些能手,想強出頭,壓浙幫賠罪。浙幫知道不敵,也去約人。花、蔡二人見對方所約更比他厲害,恐怕丟臉吃虧,又輾轉約請能人抵擋。浙幫得信又向丐仙等求救,於是越約越多。雙方勢力俱極強盛,被一干成名多年的前輩劍俠知道,恰好花四姑的仇人蔡一娘母女也想乘機報仇,大家合在一起為邢飛鼠張目,俱想:難得這班妖邪之徒聚在一起,正好此時為世除害,一網打盡。哪會把敵人放在心上?除邢飛鼠一人還略講一些過節外,餘人俱未照江湖規矩行事。花四姑偏又自己立腳不住,昨夜聽了妖僧妖道的話,恃有大力在後,故示大方,不把來人看在眼裡,妄自尊大,並未派人沿途迎接,又不先去主臺上相候,先予人以口實。
邢飛鼠見主人無禮,當然還敬。花四姑接帖一看,覺彼邢飛鼠年才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