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8部分

那株古松便由洞側石隙中竄出,虯於盤纖,枝葉繁茂,宛如一個曲柄傘蓋,連洞口帶洞前突石一齊遮蓋。近根橫幹上,松鱗磨去二尺來寬一塊,露出白木,甚是光滑,分明有人常在那裡落座之狀。洞中只有一短矮竹榻,也因為用年久,又滑又亮。貼門一白木條案,一個坐人的石鼓,案頭有一石燈檠,另用石片架著一個小黃泥爐,爐中炭火未熄,旁置陶製一壺一碗。一塊大端硯以及紙筆之類,均極精雅。壁角有一小缸清泉、一小缸米、幾件零星炊具。洞淺面陽,日光斜射,松影當門,清蔭滿地,並不怎樣昏暗。陳業在洞口探頭略望了望,看出人去未久,不敢冒昧妄入。知異人已往山口外相待,估量馬琨去遠,忙即縱落,飛步趕往。出口四望,農民忙幹春耕,正在田裡操作,時見三五村童橫騎牛背,往來於桃柳相間的田岸之上,只不見異人蹤跡。以為來遲錯過,心中惶急。

門外村鎮頗多,歧路四出,正不知往何方尋好,忽見路側二村童聚語說笑,一說:“那陌生人不識相,小老頭應該給點苦頭他吃。”一說:“小老頭真有本事,也沒動手,就把他甩出去兩丈多遠。”等語,邊說邊拍手,又笑又跳,甚是起勁。

陳業聽那語氣,好似有一生人由山內走出,遇一小老頭,不知為何爭吵,生人強橫,首先動手,連跌兩跤,狼狽逃去。想起馬琨適自山中走出,那異人又生得瘦小,所說極為相似。心中一動,忙湊過去笑問:“小弟弟講點什麼,這樣有趣?講給我聽,停歇請你吃糖。”說罷便抓了幾十個制錢遞過,二童齊喜道:“你這陌生客人真好,我講我講。”一面接錢,都搶先要說。陳業勸住,一一盤問,果然所料不差。二童說的小老頭,正是適遇異人。人只知他在北山深處居住,起初當是花家住的外客,問他,卻說:“憑那老花婆,也配請我到她家去住!”花家姑侄師徒威名遠震,雖不逞強欺壓鄉民,可是有人招惹也不輕饒,當地人民都尊稱“四大婆”,苗氏弟兄都稱“相公”,從不敢道她家一個“不”字。見小老頭公然大聲喝罵,不敢再行盤問。因他身量瘦小,又不肯說姓名,都稱他做小老頭。性情古怪,大人們都不愛理他。山口外有一望山鎮,面山瀕河,環柳成行,人家均甚殷富。河邊有一老處女蔡一娘,賣火肉燒賣和餛飩,味甚鮮美,每日清早和傍晚出賣,過時不賣。一娘帶一十四五歲的養女阿婷同住。小老頭是她老照顧,差不多每日必有一次。母女二人對待顧客總是冷冰冰的,給錢就賣,不賒不欠,也不多話,鄰里更不來往,獨和小老頭一見如故,有說有笑,每去必加意精製,任其飽餐,去晚收攤,還破例蒸煮,三人同食,也不見討錢付賬。有時小老頭吃完,趕上一娘母女有事,便去河岸青石板上大睡。馬琨想是走餓,向人打聽,尋到蔡家吃燒賣,因見阿婷美秀,說話不規矩。恰值小老頭走來,故意把一碗餛飩潑向馬琨身上。馬琨不知有因而發,見老頭手持銀子甚多,索賠不允,動起手來,連跌兩跤,方始見機逃去。老頭代人出完了氣,因蔡家生意正忙,仍去河岸上睡覺,村童來時,尚未見醒。

陳業聽完前事,忙即問明途徑趕去,到了一看,蔡家共是四間竹樓,上搭茅頂,門外圍起兩丈方圓的竹籬,種有不少花草,樓字院落收拾得甚是整潔清雅。並不設肆,只在籬外放著一副大挑擔,一頭蒸燒賣,一頭煮餛飩,現賣現蒸煮。籬上掛一木牌,上寫:

“蔡家點心,清早下晚兩次,過時不候,風雨停業。”下面小字註明:“燒賣每件一文,餛飩每碗五文,價目先惠,不賒不退。”字甚秀挺。這時正是下午申、西之交,附近富戶好些命人持盒候買,聚有十多個主顧。蔡一娘年約五十多歲,親自當壚應客。阿婷不時由屋內端了先包好的生燒賣走出上籠。客多主少,依著付錢先後,如數拿了就走,並無一人爭執閒話。再看小老頭,果在前面不遠的河岸上仰天而臥,睡得甚香,不敢驚動。

見顧客也有一半立等出籠現吃的,各自贊好,香氣撲鼻。

陳業正覺腹飢,便照村童所說,取了數十制錢放在擔上,笑道:“蔡老闆,我買點吃可以麼?”一娘正往鍋中下餛飩,聽人間話,搖頭道:“時光快到,這些都是先付的,賣完收擔,明早來吧。”說到末句,一抬頭見是生人,端詳了兩眼,笑問:“客人從什麼地方來?”陳業答說:“由北山望個朋友,來此拜望一個老先生,正遇著他睡覺,不敢驚動。肚皮有點餓,走別處去,又怕醒來錯過。既然賣完了,下趟再來買吧。”說罷,取回擔上錢轉身要走。一娘道:“小官人不要忙。你尋那人貴姓?在哪裡住?”陳業不說不知小老頭姓名,便答:“這位老人家,在前面河灘石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