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席,不是盛宴公集,不令女兒同出見人。眾人偶然見到,雖驚其美,但見此女冷若冰霜,向不與人答話,又以乃父和呂、郭二妖道向來相識,行輩武藝既高,有名難惹,見面時機更少,一方又有好幾個淫蕩貌美的女賊可供淫樂,也就不敢冒失引逗。及至這一出場,兩次和敵人交手,比起以前所見,又是一副眼光,除為首呂、郭諸人因與乃父相識,好些關礙,自覺不好意思外,門下妖徒和花、蔡兩家約請來的黨羽,十有八九全看紅了眼。本就垂涎心醉,及至交頭接耳互一探詢,不特此女尚未許有婆家,並聽苗氏弟兄說,由查洪口裡探出雷氏父女之來,一半是重朋友情面,一半竟是為了選擇愛婿。眾徒黨俱知雷應家中廣有田業,富甲一鄉,如被選中,豈不人財兩得?聞言益發猴急,暗中紛紛搗鬼,各打圖謀主意,相機而發。
場上男女老幼四人卻一點也未覺察。祖、雷二人又鬥了數十回合,一個未巧使兵器,發揮三截軟鋼槍的妙用,一個也未施展殺手,只憑真實功力應敵。雷紅英初遇勁敵,氣又較浮,鬥時太久,鬢角重又見汗,明知這等打法不能取勝,一則不肯自食前言,敵人武功如此精純,聽口氣已知此槍用法,是個行家,萬一全使出來仍是不能取勝,豈不平白丟人?二則人非草木,不能無情,二人本是郎才女貌,一雙兩好,上來雖是各存敵意,打得時候一久,漸漸覺出祖存周不特少年英俊,心地並還極好,明明本領比自己高,但他一面暗中相讓,給敵人留地,不肯傷害性命,一面又顧他的人品,不肯自貶身價,捨己屈從,故賣破綻,假敗討好。適才所說,竟是心口如一。人家本來一團好意,自己偏不領情,還講歪理,怪他有意以長力累己。和人拼命,試想雙方比武,勝者為強,既然能勝,何須如此勞力費事?可見居心忠厚。惟恐老父多年威望,只此愛女,初次出場便遭挫折,眾目之下丟人不起,不惜委曲求和,欲使打個平手,力竭而罷,兩無傷損,如何不知進退。”苦苦相迫?再一想到,自己一個紅閨幼女,父是成名英雄,如非遇見是他,另換一人,被他打倒,當著這許多江湖名人,老父固然難堪,自己以後是死是活?
這是敵人,豈可以大意犯小性的?越想心越發寒,不由對祖存周生了好感,敵意漸消,情於無形中相隨生長,幾次想要發話退下,不知怎的,心情自起矛盾,只不願走。再者適才弓拉太滿,無法下臺。這一來成了惺惺相惜,雖說軟槍妙用不肯施展,連現時手法也改平緩許多,只是架隔遮攔,更不再施殺手。
祖存周見她忽然勢緩,不再似前疾如風雨一味猛攻,專向致命之處下手,直恨不能一下把人刺個透穿。先還疑心她是欲取姑與,故示力竭勢窮,及至細一觀察,身法手法一絲未亂,面上神情也和善了許多,眉梢眼角若有笑意,身手又極輕靈,縱躍迎拒之間,宛如飛仙滴降,儀態萬方,倍增明豔,曹子建輕鴻游龍之喻正可移贈,不由暗中讚美。
雖仍未起遐思,無形中也添了幾分憐愛,本無求勝之念,對方勢子一緩,自然也隨著緩和下來。雷紅英自更明白,只想不出退身之策。又打了幾個回合,雷紅英無計自處,心想:你既對我留情,你們男人家稍敗何妨?就賣我一個破綻,我也不會就勢傷你,怎不做個整人情,讓我佔點上風下場多好?心正尋思焦急。
這一對讓,旁觀者清,又都行家,自瞞不過。中有兩個聰明的蔡黨,早看出祖存周有意相讓,一見女的也是如此,誤認作雙方打出情愛,已有默契,不由怒火中燒,雙雙不約而同往前趕去。二賊一名飛虎張文廣,一名玉郎君偷香神手韓盛,俱是北五省的著名大盜、採花淫賊,應了蔡烏龜之請而來。頭一天才由山東趕到,武功俱非尋常,一個更練有極陰毒的迷魂暗器。初來人地生疏,江、浙、閩、廣這些成名人物中,只有蔡烏龜、花四姑等有限三數人相識,餘者俱是互有耳聞,多未見過。花四姑老奸巨猾,除對幾個恃若長城的妖人和像雷應這樣成名多年的老英雄格外尊崇,餘者只是心中有數,表面上一般禮貌,無分軒輕。到了當日早晨,只蔡烏龜一人是兩造的主體之一,必須在東臺坐鎮,不便相讓,凡是外約助場的朋友,口頭上俱都請往主臺人座,以示禮敬。那許多自問配不上做出頭人的黨羽,俱都度德量力,極口謙謝,不肯妄自尊大,越眾登臺,獨這二賊自恃本領。花四姑因他們遠客,在壽筵上分列兩臺,入位時,又故意多讓了兩句,二賊狂做,不知主人客氣,以為自己真夠頭等人物,竟自應諾。花四姑見他們實受,居之不疑,雖覺不配與主臺諸首要並列,但是話已出口,也說不上不算來,只得把他們排在未一席上。主臺上人,除卻妖人師徒,俱是南五省的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