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知道了這個男子的名字叫螳螂。
儘管我還不知道這夥竊賊的組織機構,但是螳螂應該是這個團伙裡的小頭目。
螳螂帶著我走在大街上,他的眼睛總是習慣性地盯著來往行人的口袋和揹包,眼睛裡閃爍著一種火柴般的光亮。那天,我才知道了什麼叫做賊光。我們快要走到一家銀行門口的時候,螳螂的手機響了,他嗯嗯了幾聲後,就帶我走到了一棵街樹的旁邊,眼睛緊緊地盯著銀行門口。
幾分鐘後,從銀行裡走出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他的手伸進褲兜裡,褲兜顯得鼓鼓囊囊,顯然裡面有貨。螳螂悄悄對我說:“過去,把他撞倒。”
我慢騰騰地迎著那名老人走過去,和他相隔十幾米遠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身後竄出了一名青年男子,他的眼睛像被磁鐵吸住了一樣,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面的褲兜。我知道,這就是扒手。他們一定是在我撞倒老人的時候,裝著學雷鋒,扶起老人,趁機偷走老人褲兜裡的錢。
我和老人相距越來越近,緊張地思索著,如何能夠讓老人躲過小偷,又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和老人相距兩三米的時候,我突然喊了一聲“嗨”,然後側過身,做出要撞過去的姿勢。老人警覺地看著我,我撞過去,老人敏捷地閃過身,我趁勢倒在地上。
老人的手始終沒有離開過褲兜,他用狐疑的眼光看看我,罵了一句“精神病”,然後徑直走了。
我心中充滿了喜悅,外表卻又要裝著垂頭喪氣。我爬起身,跟在老人後面的那個小偷瞟了我一眼,眼光像飛刀一樣鋒利。他一言不發,好像不認識我一樣,徑直離開了。小偷的後面還跟著一個人,這個人也沒事一般地離開了。
我被抓了(3)
我低垂著頭,像鬥敗的公雞一樣灰溜溜地來到了螳螂的身邊,身上沾著塵土。螳螂狠狠地踢了我一腳:“去你媽的,連個架子都不會搭,豬都比你聰明。”
我唯唯諾諾,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承認錯誤的模樣。我說:“大哥,這些東西都沒有人教,我這人也有點笨,以後跟著你好好學。”
螳螂說:“你笨得像個榆木疙瘩,斧頭都劈不開。你他媽的還是趁早滾蛋!”
我說:“求求你,大哥,我有的是力氣,你總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螳螂鄙夷地說:“怪不得你單幹,你這種蠢貨誰要?”
我拿定主意,不論螳螂如何罵我,我就是不走開,跟著他,我相信我的精誠至了,他的金石也就開了。
那天,我還請螳螂吃了一頓水煮魚。螳螂邊吸溜吸溜地吐著舌頭,邊喝著啤酒,我在一邊看得心疼。一盆水煮魚,幾十元錢,我平時都捨不得吃,而現在卻讓這個小偷吃得酣暢淋漓。
吃完飯後,我又跟在螳螂的後面,像個小丑一樣,對他巴結逢迎,說著連我都感到噁心的馬屁話。螳螂像《天龍八部》中的丁春秋一樣,眯縫著眼睛,滿臉都寫著樂陶陶,十分受用。
我相信這夥竊賊絕對不是單獨行動,就像蜈蚣在前面走著,他的後面跟著望風的人,望風的人後面又跟著保護的人……螳螂的前面或者後面也絕對有同夥,只是我不知道會是哪一個,他們的組織嚴絲合縫,他們的配合天衣無縫。
走到了一個商場門口,螳螂的手機又響了,他依然嗯嗯了幾聲,然後結束通話電話,對我說:“盯住前面那個穿休閒褲的男子,給他開個口。”
我心中一驚,我知道“開個口”是什麼意思,但是,我還要裝著什麼都不知道,我做出一副懵懂的神情問:“我不懂。”
螳螂目露兇光,他罵了我一句,然後直截了當地說:“在他身上割一刀。”
我只能跟在那個穿著休閒褲的男子身後,螳螂又跟在我的身後,我緊張地思索著對策。他們為什麼要報復這個男子?很可能這個男子就是見義勇為的人,而他們現在逼迫著我向這個見義勇為的人動手術刀。
我跟出了一百多米,還遲遲沒有下手,斜刺裡走來了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子,面板白皙,文質彬彬,看起來就是個計算機專業的大學生,他看著我說:“你他媽的快點,還等什麼?”
我突然覺得自己就像逼上梁山的林沖一樣,要納出投名狀來,才能被這個組織接收。然而,我又憑什麼要手夾手術刀,像個歹徒或者黑心醫生一樣,划向這個無辜的人?
我聽人說起過,竊賊們出手非常快。有一個小女孩和媽媽乘公交車,看到小偷在偷東西,就告訴媽媽說:“媽媽,那個叔叔把手放進了阿姨的揹包裡。”小偷沒有得逞,就懷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