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抬頭對上惠安帝的目光,這是在責備他。 “兒臣告退。” 看著明王頹然的背影,似是跟一直盤旋在他腦中的一道倩影重合,惠安帝深深嘆了一口氣。 “周海,你覺得楚晏舟的腿是像白太醫說的那般,還是同翼兒說的那般。” 周海心中明瞭,遂將在侯府的所見一一說明。 “老奴不知,自打侯爺從大獄出來,白太醫就說侯爺再無站起來的可能,且今早上侯夫人特意叮囑侯爺服了藥才出府。” 周海觀察著惠安帝的神情,繼續開口。 “老奴在一旁聞著那藥都覺得苦,侯爺卻能面無表情的灌下去。” 惠安帝臉上的神情松容了一點。 “看來白太醫說的沒錯,晏舟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老奴觀之,侯爺似是已經麻木,倒是侯夫人還抱有一絲幻想。” “世間女子皆不希望自己嫁了一個殘廢,何況是蘇竹卿那樣膽大的女子,要怨只能怨她的命不好。” “誰說不是呢,侯夫人的孃家已然流放,這輩子怕是再無回京的可能,侯爺便成了侯夫人唯一的指望。” 惠安帝緩慢轉動手中的羊脂玉扳指,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 “如此一說,的確是蘇竹卿命不好,許還是個剋夫的,不然怎麼在成親當日便出了那樣的事情。” 周海內心毫無波瀾,其中的首尾他比誰都清楚。 “陛下說得是。” 惠安帝閉著眼睛,腦中想起明王那連哄帶騙的模樣,剛剛湧起的一點好心情頓時消散。 “周海,你說翼兒是不是還在記恨朕。” 周海微微一愣,他自是知道惠安帝所說的記恨指的是什麼。 “陛下,當時情況緊急,且這都是明王自己的選擇,明王殿下怎會記恨陛下。” 惠安帝並未被這兩句話安撫,眸中的情緒愈發複雜。 “的確是他自己選的,可那是自小將他護在懷中的母妃。” 提起木凌瑤,惠安帝腦中就會浮現那日她衣衫不整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他是個聰明的,他知道即便木凌瑤活下來,朕也絕不會容忍她還留在這世上。” 只要木凌瑤還在世一天,便是他的恥辱。 周海上前給惠安帝倒了一杯茶。 “陛下既然知道明王是個聰慧的,明王無論如何也不會將貴妃娘娘的死記在陛下的頭上。” 畢竟貴妃若是還在世,於明王而言,弊大於利。 惠安帝眼底一片黑沉沉,叫人分辨不出喜怒。 “今日這事又該如何解釋?他誆騙朕是先祖託夢,實則是險些將朕推到風口浪尖。” 自從大幹寺太子叛變之後,楚騁佑便時時進入他的夢裡,站在他的床頭,輕蔑的看著他。 問他是否後悔。 他是帝王怎會後悔,楚騁佑功高蓋主就該死。 周海感受到惠安帝身上釋放出的恨意,心中微微訝然。 “陛下,明王只是好心。” “哼,好心還是別有用心。” 周海沒有回話,跟在帝王身邊多年,他早就知曉什麼話該回,什麼話打死都不能回。 大殿中沉默了半晌,惠安帝才收起自己不經意洩露出來的恨意。 看著周海如同鵪鶉一般,惠安帝煩躁的捏了捏眉心。 “罷了,朕同你一個閹人說再多,你也不明白。” 周海躬著腰,勉強扯出一點笑。 “老奴該死,沒能替陛下解惑。” “去柔妃那吧。” 柔妃即洛心,進宮不過半年,一路破格晉升為柔妃。 周海耷拉著眼皮,柔妃的得寵程度比以往的娘娘都要高,此時唯有柔妃才能撫慰陛下的情緒。 “是,老奴這就派人去通傳柔妃娘娘。” 惠安帝擺了擺手。 “不必,朕過去看心心在做什麼。” 後宮便是這樣,陛下即便再寵,依舊會試探。 “那老奴替陛下拿上一些緊要的摺子。” 眼下已經午膳時分,惠安帝準會待到明天早朝時分。 惠安帝一聽點了點頭。 “嗯。” 是夜,洛心在黑暗之中睜開眼睛,伸手試探了在一旁熟睡的老男人。 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恨意,拿出帕子擦了擦脖子上那讓人噁心的口水。 洛心撩開蓋在身上的被子,赤著腳踩在涼涼的地板上,足尖輕點。 三兩下走到香爐前,將裡面燃剩下的半截薰香丟入一旁的花瓶中,換上一味相近的薰香。 一番操作下來,洛心再赤足走回惠安帝的身邊,披上一件純白的外袍。 過了半晌,原本睡得還算安穩的惠安帝額上沁出一層細細的汗,神情愈發糾結。 洛心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瞥了一眼窗外,靜悄悄的。 自從她開始侍奉老男人之後,因著她害羞太過,所以惠安帝總會讓門口守著的人往後退一點。 夢中的惠安帝不停掙扎,臉色蒼白,嘴裡不停呢喃著什麼。 “凌瑤不是朕不救你,而是你髒了。” “不是朕薄情,是你兒子都不要你。”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