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敢開口。”
摩央哼了一聲,剛要開口反駁,方聞是加快語速繼續說下去,“忠臣未必有忠言,天下如棋局,旁觀者清。斤斤計較於忠於不忠,非心腹之言不聽,無異於閉言塞聽,大人號稱君師,難道效忠的方式就是杜幽幽之口,令陛下只聽一個人的話嗎?”
摩央臉色脹紅,抬手指著方聞是,厲聲道:“你說我矇蔽聖聽?”
方聞是微微鞠躬,“不敢,方某的意思是,有時候好心辦壞事,老大人忠心是夠了,就怕過於忠心,反而害得陛下聽不到該聽的訊息。”
摩央勃然大怒,瞬間又把持住情緒,冷笑道:“好一個‘忠心有害’,閣下接下來就要說‘不忠之言’了?”
“兼聽則明,‘不忠之言’也有可取之處。”
摩央看了一眼國王,頭扭向一邊,“看你能說出什麼來。”
方聞是咳了兩聲,順著上午的思路繼續說下去,“璧玉城位置緊要,說是西域中樞也不為過,西接疏勒,北連北庭,東指中原,南通大小二十餘國。數十年前各國紛爭,金鵬堡趁亂而起,以殺手立世,待到四方平定,只有璧玉城爭執不下,中原、北庭險些為此重燃戰火,危急時刻,疏勒先王提出建議,三國輪管璧玉城,避免大國接壤,少了許多紛爭,卻讓金鵬堡勢力膨脹,實際上佔有東西數百里土地,只差一個真正的王號。”
“不愧是讀書人,從前的事記得不少。”摩央諷刺道,對手還沒說到正點上,他也沒什麼可反駁的。
“三國輪管,實際上相當於三國不管,人人都知道督城官是個肥缺,‘三年不說話,臨走帶萬金’,說的就是督城官。金鵬堡就是靠著三國互相鉗制才獨霸一方,所以任何一國的異動,都會令獨步王寢食難安。大人剛才說金鵬堡會在北庭、中原兩國之間擇一投靠,此言略有不妥,實在是小瞧了獨步王的野心,一切跡象都顯示,上官家要搶在西域大亂之前真正稱王,獨佔璧玉城。屆時,北庭據天山之險,中原守大漠之遼,三國之中只有疏勒與之山水相連,臥榻之側多出一隻虎狼。”
“獨步王要當真正的王?哈哈,笑話,他那個王號跟你家主人的‘五峰之王’一樣,都是自封的,想要各國承認,絕無可能,疏勒第一個不同意。”摩央心裡踏實許多,這個書生繞了半天圈子,最後得出的結論原來還是無稽之談。
方聞是冷冷地說道:“如果北庭承認了呢?”
“更不可能。”摩央連連搖頭,心中越發有底,“當初先王提出輪管璧玉城時,北庭是最不願意的,你也說了,北庭與西域隔著天山之險,上官伐稱王,一旦堵住東西兩個山口,中原還可能跨越戈壁大漠遠道而來,北庭卻將徹底失去入口,被隔絕於西域之外。”
方聞是微微一笑,轉向沉默的疏勒王,“真巧,君師所言正是方某所想,只是結論截然相反,北庭老汗王病重,幾位王子公開爭位,內亂一觸即發,此時再無餘力與中原爭鋒。所以,最好的選擇是什麼?自然就是在西域扶植一個僕從之國,替北庭看管兩個山口。放眼西域,又有哪一國比金鵬堡更在乎中原入侵璧玉城?一方要名,一方圖利,北庭與獨步王乃是天作之和。老大人覺得方某危言聳聽,殊不知身邊已有虎狼耽視,上官伐一旦取得王號,必然趁勢西進,疏勒國危矣。”
“哼,方先生倒是真為疏勒國著想,句句不離滅國亡種,上午說中原侵犯,下午論金鵬稱王,倒像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國毫無還手之力似的。你說上官伐有稱王之意,可有證據?”
“證據?”方聞是昂首挺胸,以稍為不屑的語氣說道:“璧玉城現任督城官是疏勒國人,三年任滿,不日就將返國,請陛下調查,此人領取的‘平安符’是否遠超前任,上官伐意欲稱王的證據就在此人手中。還有,璧玉城督城官本是清職,各國慣例選派的皆是閒居貴族,如果方某所言不錯,往後三年,北庭派來的督城官必是手握實權的王族。”
摩央還是搖頭,也轉向疏勒王,“陛下,按此人的說法,天下所有國家,連尚未取得王號的金鵬堡,都與我國為敵,這不是危言聳聽嗎?就算疏勒國有難,大雪山一群野蠻人能改變西域局勢?”
“勢者,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大雪山自然動搖不了西域局勢,可只要找著肯綮之處,一刀下去,卻能為疏勒國爭取到三十年穩定。”
摩央剛要駁斥,疏勒王罕見地舉起右手,阻止君師開口,讓大雪山使者繼續說下去。
國王雖然擁有最終決定權,但是很少在論爭中表露傾向,所以他的這一舉動讓摩央深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