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我是看到天下!』胡雪巖說話一向輕鬆自如,這時卻是臉色凝重,彷彿肩上有一副重擔在挑著,『 「長毛」不成大事,一定要敗。不過這不是三年兩年的事,仗有得好打,我做生意的宗旨,就是要幫官軍打勝仗。』
『胡先生,』劉慶生微皺著眉,語音囁嚅∶『你的話我還不大懂。』
『那我就說明白些。』胡雪巖答道,『只要能幫官軍打勝仗的生意,我都做,哪怕虧本也做,你要曉得這不是虧本,是放資本下去,只要官軍打了勝仗,時世一太平,什麼生意不好做?到那時候,你是出過力的,公家自會報答你,做生意處處方便。你想想看,這還有個不發達的?』
這一說,劉慶生隨即想到王有齡。胡雪巖就是有眼光,在王有齡身上『放資本下去』,才有今天。於是欣然意會∶『我懂了,我懂了!』
因為有此瞭解,他對『戶部官票』的想法就不同了,原來是料定它會貶值,最好少碰它,這時認為官票一發出來,首先要幫它站穩,真如胡雪巖所說的『信用要靠大家來維持』,自己既能夠作阜康的主,便在這一刻就下了決心,要盡力支援官票。
過了兩天,錢業公所發『知單』召集同業開會,要商量的就是官票如何發行?實際上也就是如何派銷。除了『戶部官票』以外,還有錢票,公所值年的執事,取來了幾張樣本,彼此傳觀,錢票的形式跟銀票差不多,平頭橫列四個字∶『大清寶鈔』,中間直行寫明『準足制錢××文』,兩邊八個字∶『天下通寶,平準出入』,下方記載∶『此鈔即代制錢行用,並準按成交納地丁錢糧,一切稅課捐項,京外各庫,一概收解。』
『現在上頭交下來,二十萬兩銀票,十萬千錢票。規定製錢兩千抵銀一兩,十萬千就等於五萬兩銀子,一共是二十五萬兩。』值年的執事停了一下說∶『大小同行,如何派銷,請大家公議。』
『部裡發下來的票子,市面上不能不用。不過這要靠大家相信官票才好。
顧客如果要現銀,錢莊不能非給他票子不可。我看這樣,『張胖子說道∶』公所向藩庫領了銀票和錢票來,按照大小同行,平均分派,儘量去用,或者半個月,或者十天結一次帳,用掉多少,繳多少現款進去。錢莊不要好處,完全白當差。『
雖無好處,也不背風險,所以張胖子的辦法,立刻獲得了同業的讚許,紛紛附和。
『這辦不到。』值年的執事大搖其頭,『上頭要十足繳價,情商了好半天,才答應先繳六成,其餘四成分兩個月繳清。』
這話一說,彼此面面相覷。大家都知道,那值年的執事,素來熱心維護同業的利益,能夠爭到有利條件,他一定會出死力去爭,他爭不到,別人更無辦法。現在就只有商量如何分派了。
談到這一層,又有兩派意見,大同行主張照規模大小,平均分派,小同行則要求由大同行先認,認夠了就不必再分派給小同行。
你一言,他一語,相持不下。劉慶生以後輩新進,不敢率先發言,等那些同業中有面子的人,都講過了還未談出一個結果,他覺得該自己當仁不讓
了。
『我倒有個看法,說出來請同行老前輩指教,』他說,『繳價六成,領票十足,等於公家無息貸款四成,這把算盤也還打得過,再說,官票剛剛發出來,好壞雖還不曉得,不過我們總要往好的地方去想,不能往壞的地方去想。因為官票固然人人要用,但利害關係最密切的是我們錢莊,官票信用不好,第一個倒黴的錢莊,所以錢莊要幫官票做信用。』
『唷!』張胖子心直口快,驚異地介面,『看不出小劉倒還有這番大道理說出來!』
『道理說得對啊!』值年的執事,大為讚賞,望著劉慶生點點頭說,『你這位小老弟,請說下去。』
受了這番鼓勵,劉慶生越發神采飛揚了∶『阜康新開,資格還淺,不過關乎同行的義氣,決不敢退縮。是分派也好,是認也好,阜康都無不可。』
『如果是認,阜康願意認多少?』值年的執事,看出劉慶生的態度,有意要拿他做個榜樣,便故意這樣問。
劉慶生立即作了一個盤算,大同行本來八家,現在加上阜康是九家,小同行仍舊是三十三家。如果照大同行一份,小同行半份的比例來派銷那二十五萬銀子的票鈔,每一份正差不多是一萬西銀子。
他的心算極快,而且當機立斷,所以指顧之間,已有了肯定了答覆∶『阜康願意認銷兩萬。』
『好了!』值年的執事很欣慰他說,『頭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