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於是,他便聚攏心神,開始悉心感應那把失落的劍器。
只是,又讓他大感沮喪的是,無論他如何召喚,卻始終感應不到那把瑤光劍的存在。這一下,醒言真有些要絕望了:
“趙無塵這殺才,是從何處搞來這寶貝?竟能隔斷自己與飛劍的聯絡!”
“只是,為何這樣厲害寶貝,卻不能一下子把我們殺死?只在這兒漉漉奕奕的下雪!”
驚懼之餘,醒言也有些迷惑不解。
對於他和居盈來說,困入雪境之中也只不過片刻時間,但卻似乎已度過一個漫長的時間。
醒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與居盈陷入雪陣後,略過了一陣,他那把古劍失了主人氣息,也是倏然飛起,繞著林間寒光繚繞的冰塔飛舞幾圈,然後將劍身輕輕附在光壁上,似乎正在側耳傾聽。
有些奇怪的是,聽得一陣,這把古怪劍器並未著急救主,而只是往後一個倒翻,斜斜立身於鬆軟的浮土中。
與瑤光的怠工偷懶不同,就在她之後,又從林中急急躥出一頭金睛白虎,展身朝這座冰影紛紛的光塔揚爪狠狠擊去——若是居盈在此,定可看出這頭體形比一般猛虎大得多的巨碩白虎,正是先前掠走趙無塵的那頭山大王。
只是,現在任憑這頭威猛的白虎死命捶擊,這座光塔便如虛幻的煙景一般,總讓它的巨掌穿塔而過,擊不到實處。撲騰一陣後,這隻路見不平揮爪相助的異虎才意識到,無論自己如何努力,也只是徒勞;於是便見它長嘯一聲,駕起一陣狂風,朝遠處奔騰而去,一路帶起紛紛的草葉。
而在冰塔雪陣之中,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雪花,此時仍在靜靜的飄灑。藹藹浮浮,氛氳蕭索,潔白無暇的雪朵,一如四月的柳絮飛花,在醒言居盈的頭頂身周,輕盈的徘徊回舞。
此刻,醒言已放棄了無謂的敲捶,只在那兒依壁而立,儘量挨延著時間,好等到有人發覺救援。
這時候,在漫天飛雪中,少女居盈正輕輕靠在少年的胸前,默默注視著眼前翩翩飄舞的瓊花雪朵。在這樣靜謐的素白世界中,白衣少女這樣親暱的動作,卻讓醒言覺著無比自然。
漸漸的,原本落下即融解無蹤的紛紛雪朵,慢慢便如茸茸的蒲絮,在居盈髮髻上漸積漸多;原本俏潔的面容,現在已變得蒼白起來,恍惚間看去,少女流轉的口鼻輪廓,竟變得有些透明,似乎正與四周空明的冰壁,漸漸融為一體……
看著居盈這般迷離的模樣,感受到她身上不住傳來的顫抖,醒言不禁暗暗心驚。
於是,為了讓少女不至於在冰雪中凍僵睡著,醒言便扶著她在這片狹小的空間中轉圜行走。一邊走,一邊又把自己與趙無塵結怨的事兒,擇要跟她說了。
就在他恨責自己因一時之仁,而將居盈牽扯進來時,卻聽得這位已重獲幾分生機的少女柔聲說道:
“此事不怪你。你做得完全沒有錯處。只可惜當時沒和你在一起,否則又可以像去年秋天夜捉貪官那樣,一起對付那個邪徒。只是……”
“和現在的醒言相比,我卻沒什麼法力。即使在,也幫不上什麼忙。”
聽得少女自怨自艾,醒言急忙想出言排解,卻聽她又接著說道:
“其實今日這事,還是居盈累你。都怪我只想急著學法術,便沒聽你勸告,又……又不想有人隨從,才遭惡徒挾持,反累你遭此苦楚。”
“居盈切莫這麼說。”
醒言趕緊接話:
“其實,趙無塵這殺才自那事之後,變得溫良謙恭,誰能想到他內裡竟還是如此怨毒?我倆與他同門,原是防不勝防。如非今日此事,他日定還有其他事由引我入彀。”
說到這兒,這位扶曳著少女的四海堂主,不禁又變得怒氣勃勃:
“想來想去,還是沒料到世間竟有這等惡徒!早知如此,當日我實該將他一劍殺卻,最多隻是賠得一條性命,也省得今日連累你這樣嬌貴之身!”
想到激憤處,醒言抬腳便朝身旁冰壁胡亂踢去。正狂怒間,卻只覺一隻宛若涼冰的小手輕輕握住自己的手掌——原是居盈聽到“嬌貴之身”四字,不覺幽幽嘆了口氣,便似自言自語的說道:
“其實今日能與你共赴患難,正是盈掬朝思暮想之事。唉,那等惡人……我卻想起一句話。”
“什麼話?”
心情激盪之時,醒言並未聽清少女的自稱。
“我曾見過這麼一句話:與其溺於人,寧可溺於江。溺於江猶可遊也,溺於人不可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