檯面上的人物。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戲,都是光鮮亮麗。」
「而我終究是臺下的。」
「你知道偷吃那些客人剩下的糕點,是什麼滋味嗎?」
「你得硬著頭皮,忍受鄙夷丶憎惡的目光。你得伸手,從杯盤狼藉的垃圾中挑揀。」
「你會覺得羞恥,這種感受是外人告訴你的,也是你內心深處,屈服於口腹之慾所帶來的。」
「我是底層,我從小就是。」
「雖然我姓寧,但我從不覺得我是高貴的。」
「我是卑鄙的。」
「我是賊!」
「我從垃圾中翻檢就食的人。」
「我是底層。呵呵,可能說這話,有些矯情。」
「但我真心是這麼認為的!」
「你看,我就算長大了,我也插手黑市的生意。我從那些正道看不上的地方,撿東西來吃。」
「我不怕髒,我只怕吃不飽。」
寧拙吐出一口濁氣,悽然一笑。
「我知道,世間是有李雷峰這般的人的。我敬佩他,也感恩於心。」
「還有朱大人您。」
「我敬佩您。」
「這是真心話!」
「您是王室,是神捕,但您有自己的原則,並始終恪守。」
「您是君子,您配得上您的名聲。」
「然而,我深深地知道:人和人之間是不同的,從出身開始就是如此。人和人的路也是不同的。」
「沒有人能真正的地幫助我。人是孤獨的,人無法做到完全的理解他人。」
「絕大多數時候,我只能靠自己。」
「我走的路,是我自己的選擇!」
朱玄跡陷入沉默。
他心中發堵。
寧拙這一席話,讓他心湖生波瀾。
他知道寧拙的許多情況,因此理解他。寧拙雖然頂著寧家的身份,但在童年時期,並未因此受益多少。
朱玄跡感到痛惜!
他就像是看到一位溺水之人,口中高喊,伸出手來,想要去救。
但這溺水的人,卻寧願沉淪。
於是,朱玄跡還感到了無力丶悲憐丶憤慨以及恨其不爭!
你這樣的年輕人,有這樣的才華和天資,不該如此甘於墮落!
於是,朱玄跡的目光轉冷,主動轉移話題:「寧拙,你看過《方清洗冤》戲的吧。」
寧拙:「看過多次。」
朱玄跡:「你說的不錯。人和人的共情,很多時候只是隔岸觀火。」
「往往這個時候,我們需要親自行動,去儘量地感受。」
「李雷峰為你表演了許多次的《方清洗冤》了。你總是站在臺下看,你總以為,你還是曾經那個在臺下偷吃的小賊。」
「不是了!」
「時至今日,你已經不同。」
「你是站在臺上的人,你知不知道,李雷峰也期待著你能夠站到臺上來。」
「他曾經認為,你在六歲開始,就會嶄露頭角,逐步登臺。」
寧拙心頭微動。
朱玄跡繼續道:「李雷峰已經去了,他生前沒有看到你嶄露頭角,這是他的一個遺憾。」
「你去彌補這個遺憾吧。」
「去表演一場《方清洗冤》戲。」
「你嘗試一下,站在李雷峰的角度,表演一場木偶戲,體會一下他身處的情境與感受。」
寧拙遲疑:「這……」
朱玄跡目光幽深:「你可別說,你操控木偶的技藝不行。」
寧拙搖頭:「當然不是……」
朱玄跡展露強勢,打斷道:「你可能不太清楚,他曾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
「現在的我,也在給你機會。」
「你也該給自己一次機會。」
「上臺吧。」
「李雷峰雖然已經去世,但我相信,他仍舊留著光給你,要照你走向正道!」
事已至此,寧拙已經猜到了,破綻很可能出自李雷峰處。
但他和朱玄跡的交鋒打到這種程度,他已是被兵臨城下,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只能應命。
得到朱玄跡的傳音,朱厚立即進行了安排。
主持的長者登臺,告知眾人捐贈雖然結束,但一位少年天才願意登臺,表演一場木偶戲為大家助興。
寧拙就這樣,走上了戲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