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我想起你早年的佳句。”
曾國藩念道:“明月半勾森畫戟,秋風萬里入悲笳。何當一鼓幽燕氣,縛取天驕祀莫邪。這詩簡直就為今夜而作。”
劉蓉也念道:“國家聲靈薄萬里,豈有大輅阻孱螳。立收烏合成齏粉,早晚紅旗報未央。這不就是為此刻所吟的嗎?”
二人在黑夜中相視大笑。郭嵩燾在一旁不服氣地說:“你們都有舊作應了今日的情景,唯獨我沒有。”
“別人都說郭大有七步之才。你沒有舊作,吟一首新詩也好嘛!”曾國藩笑著慫恿。
“好哇,我就作一首給你們看看。”一陣輕哼細吟之後,郭嵩燾高聲念道:“江畔狼煙起中宵,頻年民氣半枯凋。文人也有雄豪夢,夢駕長鯨控海潮。各位說如何?”
“好詩,真是好詩!”曾國藩用鞭子輕輕敲著馬背,由衷地讚歎。
走在後邊的王錱,見他們幾個吟詩,心裡早就癢癢的了,聽曾國藩稱讚郭嵩燾,終於忍不住叫起來:“你們稱讚郭翰林的七步之才,就看不起我這個未中舉的王錱。”
劉蓉說:“你未中舉,我也未中舉,誰看不起你了。你不做聲,哪個知道你有無此雅興。”
王錱為人最好強,他見郭嵩燾七步成詩,也說:“看我也來個七步成詩。”
只聽見馬蹄踏踏響中,王錱也念道:“浩劫名城將息兵,書生今夜建功名。十年寒窗堪回味……”
唸到這裡忽然卡殼了。郭嵩燾喊:“已經十多步了!”
陳士傑也催道:“快結尾呀!”
王錱沉思一下,不慌不忙地提高聲調:“不負深宵對短檠。”
眾人一齊說:“結得好!”
曾國藩喜道:“還是璞山這首後來居上,今天詩社的鰲頭讓他佔了。”
大家正在得意時,彭毓橘在一旁突然大叫:“當心冷箭!”
曾國藩趕緊把頭低下,只聽見腦頂一陣風過去,帽子已掉到馬屁股後,他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憤怒地命令:“彭毓橘,帶人把這棟房子圍起來!”
彭毓橘和王錱將一百湘勇分成兩組,從左右兩邊包抄射出冷箭的那棟房子。經過一場激烈搏鬥,除戰死者外,守在這棟房子裡的十多名太平軍兵士全部被湘勇捉住了。曾國藩等人進了附近一家茶館。茶館主人早已嚇跑,留下空蕩蕩幾間房子。彭毓橘和王錱將這十多名太平軍押了進來,曾國藩餘怒未消,兇惡地問:“剛才是哪個射的冷箭,有膽量的,在本部堂面前站出來!”
隊伍裡一人應聲答道:“是你爺爺射的,怎麼樣?只可惜射高了點,再矮一寸,你早就魂歸西天了。”
曾國藩盯著這人。他很驚訝這個矮矮小小的單薄漢子,竟然有這樣大的膽量,一點都沒有將他這個攻克名城的湘勇統帥放在眼裡。曾國藩心裡沮喪,突然吼道:“你這個倒行逆施的賊匪,死到臨頭,還如此放肆!你可知只要我一句話,你腦袋就要搬家嗎?”
那漢子大笑道:“你爺爺魏逵如果怕死,早就躲起來逃走了。你不必囉唆,要殺要剁,隨你的便。”
曾國藩一聽“魏逵”二字,心裡想:“這人就是串子會的大龍頭,那個被人說成是青面獠牙的土匪嗎?”
他走近魏逵身邊,仔細再看一看,除滿臉倔強外,清清秀秀的五官中沒有一絲匪氣。他奇怪地問:“你就是串子會的魏逵?”
魏逵圓睜雙眼,對著曾國藩臉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曾剃頭,你這個沒人性的畜牲,好端端的林秀才被你害死。老子今日若有刀在手,恨不得剝了你的皮!”
曾國藩勃然大怒,叫道:“統統拉出去,挖眼剖腹,凌遲處死!”
曾國藩想起那次受羅大綱訓斥的恥辱,想起嶽州出逃的狼狽,尤其是誤中奸計,靖港慘敗、投水自殺的醜態,心裡頓時燒起萬丈怒火,他以不可遏制的憤怒對彭毓橘下令:
“立即向全城傳達我的命令,凡膽敢抵抗的長毛,抓到後,不分男女老少,一律剜目凌遲!”
六來了個滿人兵部郎中
攻下武昌的當天下午,楊載福指揮水師又一舉克復漢陽城。曾國藩的報捷奏摺,以日行六百里的速度向京師飛送。不久,上諭下達,嘉獎同日攻克武昌、漢陽之功,委任曾國藩為署理湖北巡撫。曾國藩沒有想到,早在武昌將克未克之時,荊州將軍官文已派人和署湖廣總督楊霈取得聯絡,先行向咸豐帝報捷。楊霈因此由署理改為實授。曾國藩事後知道,心裡很不好受。但畢竟有個一省最高長官的職務了,今後籌餉調糧調人,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