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說吧。”
裴冷樞牽強地笑了笑:“我自然沒什麼好說。”
“那就好。”季千驍似乎緊繃的弦都松下,身子往後一靠,“我怕你會接受不了,還想著先知會你一聲。這樣,碧陌阡落,你們兩個配合應該沒問題吧?”
碧陌阡落雙雙站起,兩聲道:“是。”
這一聲乾脆利落,卻在裴冷樞腦中響了好久。
石桌上的酒杯白日裡已給收了去,今夜無酒相陪,更顯落寞。
緩緩移步到塘邊,席地而坐。塘中的魚看得不清晰,只水面泛著些波光才顯得四周不那麼死氣沉沉。
裴冷樞一手扶上胸口,觸到一處輕柔。
那是一塊錦帕,當初跟師父在亂石堆裡撿到冷玄的時候就在他懷裡了。現在卻是在自己懷中。
他不敢想象若是冷玄不在了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本一直覺得兩人在一起才是最好,那日自己默然離開,再到如今兩人沒再相見已足足一年,自己卻也能平平淡淡地過來。
也是,自己已是個“死人”,他又怎會再花什麼心思為了跟自己見上一面呢!
心有不忍卻無法說出。
因為,江湖人稱,玄冥教教主冷玄,心狠手辣,薄情寡義,作惡多端,與寒水教狼狽為奸。
因為,季千驍說,這種惡人,你不去殺,自有人殺。
因為夜剎,無辜之人尚且下過狠手,又怎會放過這人人慾殺之而後快的冷教主。
裴冷樞捏緊了那塊錦帕。
“喲,睡不著嗎?”一個聲音闖入,打亂了裴冷樞的心緒。
是阡落。他已收拾了一下午的行李,不日便會上路。
“睡不著。你怎麼這時候過來這裡?”
阡落在他旁邊坐下:“激動啊,又要出去殺人了,還是個教主!”說罷兩手撐到身後,長長吹了口氣。
裴冷樞靜看著水面,不動聲色將拿著錦帕的手向下移,落在身子的另一邊。
“裴大俠,這冷教主,是你什麼人啊?”
“哦……”裴冷樞緩緩應道,卻不是回答這問題。
阡落隨意一笑,也不出言調侃,只是那目光毫不避諱地去看裴冷樞的那隻手。
“他是我師弟……我最關心的師弟。”裴冷樞攥著錦帕的那隻手緊了緊,“這錦帕是他的。”
“是你最關心的師弟,卻也是害你的那個師弟。我說的沒錯吧。”阡落說著,拍拍他的肩:“你也別這麼放不開。男子漢大丈夫,不過是一個師弟背叛了就這般感傷,那還能成什麼大事。”
阡落說得激動,聲音也不由大了許多。裴冷樞聽著,卻別開頭苦澀一笑:這心思,又怎是僅僅一個“師弟”可以囊括得了。
阡落見他半晌沒說話,頭湊近了些問:“你不會又是那菩薩心腸出來了吧?”
起了一陣風,有些涼意。
裴冷樞縮了縮肩:“怎麼會,他確不是無辜……”這句話說得很輕,一字一句消散在風中,吹得樹葉沙沙響了幾下,又歸於平靜。
阡落突然笑出聲來:“哈哈,裴大俠莫非是因為要和我分別了才如此憂傷吧。”
裴冷樞側過點頭,阡落依舊是向後撐著身子的姿勢。“也不是頭一次分別,難不成你還想我為你踐行?”
“喂,你可是真一次沒為我踐過啊!”阡落呼地一下坐正了,似是對此無比重視。
裴冷樞倆上神色也緩和了許多:“不知有個說法你可聽過。踐行常常是最後的把酒言歡,一切‘一帆風順’的祝願都會是最後留下的念想。”
“誰說的啊,這麼毒!”阡落聳聳肩,“要讓我知道我給他踐行去!”
裴冷樞笑嘆一聲,向後倒去。背靠在泥土之上,冰涼沁骨。
“你們做生意,失敗過嗎?”他無法言明自己問出這句話時是存著怎樣的期盼。若是有,哪怕只是僥倖,也廖勝於無。
阡落卻不懷好意地笑了聲:“殺手也是血肉之軀。可夜剎裡頭有句話,叫‘沒有失敗只有死亡’,很有意思對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依舊是開玩笑般的語氣。可裴冷樞知道他不是開玩笑。只有死亡,死亡的前一刻,目標依舊是人頭。
裴冷樞突然感到全身的寒冷。風更蕭瑟了。
指尖有什麼劃過,落入水中。
待從阡落適才那句話中回過神,錦帕已浸溼在水中緩緩往下沉。還剩了一角脆弱地浮在那兒。
“糟了!”裴冷樞喊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