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猜當時的情況不外乎兩個:第一,朝中百官認為濠境是個孤懸海外的小地方,為了這個麼彈丸之地不值得大興刀兵,更兼當時天災**不斷,朝廷實在拿不出銀子幹這些事,所以睜個眼閉個眼就這麼過去了。”
朱常洛猜的雖不中亦不遠,事實確實就是如此,濠境雖然小,但也是大明的領土。兩萬兩租借費對於大明朝來講連根毛都算不上,但好在佛朗機人不得寸進尺,確實只是為了做生意而來,並沒有入侵大明的野心。基於這一點,正值內憂外患中的嘉靖皇帝,縱然心有不甘,也只得無奈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從君到臣,每一個人心裡都清楚的和明鏡一樣,可沒有一個人願意承認也不想承認……佔領濠境的佛朗機人並不是那麼好驅逐,時至今日,對於這一觀點,萬曆和朱常洛當然知道更為清楚。
想起那些可惡的洋鬼子,萬曆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哼了一聲:“第二個呢?”
“第二就要從佛朗機人說起了。濠境確實是個小地方,民既不富物更不饒,難道佛朗機人是傻子麼?冒著和我們大明翻臉開戰的風險強行佔了這個地方?”說到那個強佔兩個字,朱常洛有意無意的加重了口氣,萬曆自然聽得出來,臉上難看的顏色又添了三分,沒好氣的道:“依你說是怎麼回事?”
伸手一指大明混一圖,朱常洛正色道:“父皇請看,佛朗機人肯定不傻,而且很精!”
“濠境是一個極重要的中轉站,由此往西可直入馬六甲,進入印度洋,過好望角,到達他們的國家西班牙。這樣的航線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避開他們最為忌諱的奧斯曼帝國。西班牙和奧斯曼一向彼此猜忌,並且時有衝突。透過海路回航,就避免走陸路被奧斯曼拿住把柄而課以重稅;而由濠境往東可以直達日本。日本是一個連濠境都不如的彈丸之地,物資匱乏之極,所有生活所需皆不能自給自足,一切都需要從外地購買。可是那裡盛產白銀,對於一心做生意的佛朗機人來說,濠境這個地方的意義就變得無比重要。”
看著朱常洛纖長的手指東一指,西一劃,萬曆皇帝那懂得這一些,茫然看著朱常洛在大明混一圖上指指點點,臉上神情錯愕驚訝,聽著這些稀奇古怪的名詞從他嘴裡源源不斷的流出來,不由得納悶這個兒子到底從那裡學來這些古怪的東西。
雖然完全不懂什麼奧斯曼、什麼好望角,但是道理是明擺在那裡,有道理就是有道理。萬曆並不笨,相反他聰明的很,目光已經變得冷肅起來:“這就是他們就佔了濠境的原因?每年只要付出每年二萬兩白銀的代價,就可以在這裡得到補給,立足中間,東奔西走,自由來去?”
這下輪到朱常洛對萬曆刮目相看了,眼神中帶上了一絲真誠的讚賞:“父皇明見萬里,正是如此。”
砰的一聲,萬曆一隻手重重的拍到案上,昂然站起:“這些蠻夷,居然敢如此算計大明!朕必會讓他們付出應得的代價。”
對於萬曆的憤怒朱常洛表示理解,但不代表他會支援。待萬曆怒火稍為平息一點,輕聲提醒道:“父皇勿怒,兵書說知已知彼,百戰不殆,濠境已被佛朗機人佔了幾十年,根基已固,既便是我們想要做什麼也不能急於一時,更何況咱們大明水師早已凋盡,冒然出兵,不但是自取其辱,還會打草驚蛇,反而不妙。”
這段並不順耳的話,萬曆出人意料的沒有暴跳如雷,忽然想到了什麼,深深的凝望著朱常洛,半晌後開聲道:“轉了個圈子,又繞到了大明水師的問題上。”
朱常洛哈哈一笑:“是啦,兒臣果然做什麼都瞞不過父皇的,實話對父皇說吧……佛朗機人算計咱們大明在先,咱們卻不能白吃了這個虧,兒臣會想辦法從他們手中套得一千萬,就當是這些年欠咱們的利息。如果可以成功,就請父皇恩准這筆銀子全部用來拿來建造水師所用。”說完這句話,朱常洛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臉上堆滿了笑:“等咱們萬曆水師有成一日,還怕他們不把濠境乖乖讓出來麼?”
“對付兇狠的強盜,你只能比他更兇狠。兒臣堅信,一切只能靠實力說話!”
萬曆終於徹底動容了……不是因為那一千萬兩銀子近乎驚人的數字,而是因為這個跪在自已眼前請求自已恩准的兒子。如果有可能,他很想敲開這個兒子的腦袋看一看,看看那裡邊到底都裝了些什麼,一言一行古怪特立,卻又有理有據,行事出人意料大膽古怪,卻偏偏又讓人無比信任。
“萬曆水師?真能夠有這麼一天麼?”在這個時候,萬曆忽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眼睛在朱常洛仰起的臉上瀏連一圈,迷茫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