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出吃奶的力氣猛地扭住他的手腕,像小牛犢子一樣往前兇猛的一撞,什麼章法都沒有,硬是將他按在了旁邊的欄杆上,也不管莊喬的短劍就抵在自己腰腹,騰出一隻手抓著他的髮髻就往欄杆上按,又開心又陰狠的:“讓你多事!讓你多事!讓你多事!”
這種打法分明就是街頭打架的套路,極度粗魯毫無美感,會點功夫的都不屑用,可偏偏它卻是極為有效和科學的一招——撞手可以去武器,撞頭就可以去神智。
反正鶴唳兩下撞下來,莊喬果斷腦震盪了,而猝不及防之下他的劍也只是劃了一下,剛破開厚厚的棉襖,也就腰上也就破了一層皮。
雖然滲血,但沒多大事。
趁他暈著,鶴唳又狠心補了兩下,才一個手刀將其打昏,捆起來拎著衣領,又把左顏扛上肩膀,一邊一個帶了出去,方才還冷著臉,一解決心情立馬好了,出去前還在周圍驚恐的女犯的眼神中哼起了歌。
“英雄!”有個妹子突然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探出手想抓住鶴唳的衣袖,大叫,“求你帶我出去吧!我是被冤枉的!”
鶴唳本來理都不想理,那妹子伸手一抓也是她閃過的,可聽到後面的話卻一頓,轉身面色溫柔道:“不好意思呀,我這人,專坑被冤枉的。”
“……”
牢房自成一套生態體系,沒人包圍的情況下還是可以從後門離開,鶴唳出去先弄冷水把左顏潑醒了,兩人一起把莊喬捆了堵住嘴,扔進一旁的樹叢裡。
眼見天都快亮了,等莊喬醒來,黃花菜肯定涼了。
左顏在牢裡呆的久,一時適應不了氣溫的劇降,凍得像小狗一樣白著小臉哈氣,瑟瑟發抖,在微白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悽慘。
“我們,追不追,雁鳴?”
鶴唳分辨了一下方向,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脫下翻毛皮棉襖外套扔給她,露出裡面一件薄薄的單衣:“有什麼好追的,她最終目的肯定也是大理寺,跑不了。先去和青山會合。”
左顏點頭,接過外套,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你……”
鶴唳理都不理她,擼起袖子繞進一個巷子,徑直往大理寺跑去。
左顏默默的披上外套,正想感嘆這衣服熱得冒氣,可手一穿過內襯就發現幾乎都汗溼了,腰腹那塊還有一絲暈染的血跡。
正想自我安慰坐牢的自己也沒幹淨到哪去的她立刻又擔心起來,死命追上去低聲問:“身上的傷怎麼樣?”
鶴唳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答應我,能別大驚小怪嗎?像個成年人行不!”
成年人也不會對肚子上被砍一刀習慣啊!左顏內心咆哮,卻不再說話了,默默跟在後面。
宋朝並沒有宵禁,五更鼓剛過,夜生活豐富的人已經緩緩而歸,即使天冷也擋不住他們浪的腳步,而勤勞的人也已經陸續開張,一些人家的窗戶亮起了燈火,有白白的蒸汽冒出來。
也有一些乘著牛車馬車的人從各處彙集而來,上了御街後踢踢踏踏的往鼓樓而去,前面便是皇城正門,也不知是去參加例行的“常朝”,還是位高權重的大臣去皇帝那兒“常起居”,就是到皇帝寢宮外頭磕頭請安問兩句好。
常朝不是每天都有,常起居卻每天都有,越是位高權重活動越多,所以此時在馬車裡的大臣,至少也有三品以上,遠比常朝的門檻五品以上高得多。
左顏驀地緊張了:“鶴唳!”
“恩?”
“看看,這些人裡可能有秦檜……他是宰相,肯定要去拜皇帝的。”左顏緊緊盯著每一輛牛車馬車的徽記,“他可能一會兒就會去領了命令殺岳飛了。”
“所以?”鶴唳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卻覺得她有些多緊張,“這有什麼用嗎?”
左顏一頓,頗有些苦澀:“啊,恩,是呢……”她甚至笑起來,“怎麼辦,我當時想到這個問題,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旁邊就蹲著個刺客,直接幹掉秦檜吧不管是不是始作俑者奸臣這種東西殺一個是一個!”
“然後非得我說了才能意識到我們是來做幫兇的。”鶴唳面無表情。
“是啊,我們是來做幫兇的。”左顏看著晨曦中一輛輛穿過鼓樓城門的人,忍不住裹緊了衣服,覺得人冷心更冷。
未來的鼓樓和御街是被複原過的,千年前來去的身影和千年後穿梭的人流幾乎完美融合,可她覺得以後哪一天去杭州坐在鼓樓前再看一萬個人來去,都不會有今天這樣的讓她刻骨銘記了。
有一輛馬車,承載著岳飛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