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面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坐著,我去。”
顧停雲偏著頭對他笑:“感冒剛剛好,你再倒下我可擔待不起。”
喻宵把手鬆開。他怔怔地看著顧停雲一步一步向廚房走去,心中若有所失。再想去抓剛剛在大腦裡一閃而過的情愫,就怎麼也抓不住了。
喻宵盤腿坐在沙發上,剛剛恢復完全清醒的大腦現在活躍得很。他定定地看著顧停雲放在茶几上的雜誌,止不住地開始想一些事情。
他每次工作到深夜回來,都看到顧停雲穿著睡衣裹著毛巾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沒有一次例外。而換了他按照正常時間下班的日子,他卻幾乎看不到顧停雲熬夜,次次都比他要早進房間。
他覺得奇怪,但也沒問。
顧停雲知道輕輕的開門聲不會吵醒喻宵,所以起夜後時常會倚在他的房門邊上,就這樣一聲不響地,一動不動地看著背對著門睡覺的喻宵。喻宵經常不拉窗簾,因此藉著外面不滅的城市霓虹,顧停雲勉強能看到房間內的景象。當然,這些喻宵是不知道。
留在喻宵記憶裡的是他前不久發低燒的一個夜晚。片刻的印象很模糊,就像水波因風微微漾起時,湖中被切割得七零八碎的日影。
那天夜裡,顧停雲看到喻宵頻繁地翻身,於是便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看到他腦門上出了一層薄汗。他拿來溼毛巾給喻宵擦汗,喻宵腦子裡一片渾渾噩噩,半夢半醒之間,睡眼惺忪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張臉。
顧停雲眨眨眼睛:“夢而已。”
喻宵正在發熱,一顆腦袋沉重得像灌了鉛一般。溼毛巾讓他感覺舒服了一些,縱有再多疑問,也被漫卷而來的睏意衝跑了。
他重又闔上眼皮,終於安然入了夢鄉。
顧停雲聽著他沉穩的呼吸聲,突然心頭一熱,忍不住俯下身子,在他蒼白的唇瓣上落下一個吻,又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剛剛吻過的地方,才帶著毛巾輕輕地走出了喻宵的房間。
這是顧停雲第一次沒得到喻宵的允許進他的房間,偏偏被喻宵發現。唯一讓他感覺慶幸的是,喻宵不知道那個吻的事情。
這事之後,喻宵也仍舊沒有鎖門。
兩菜一湯,一頓簡單的晚飯。
“你剛剛想說的是什麼事情?”顧停雲舉著筷子,裝作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喻宵低頭盯著眼前的一盤番茄菜花,面上神情莫測,“我跟電視臺的合約再過四個月就到期了。”
顧停雲拿著筷子的手顫了顫。他還是第一次從喻宵嘴裡聽到“合約快要到期”這句話,他甚至連喻宵在電視臺的工作是合約制的都不知道。
他定了定神,猜想上輩子喻宵是在跟他確定關係以後直接就決定了續約,所以沒有把這事拿出來跟他提。但這次他特意告訴自己這件事,又有什麼含義呢?
與他朝夕相處三年多,還是猜不透。
顧停雲只好象徵性地問了一句:“準備續約嗎?還是……”
“還沒考慮好。”喻宵頓了頓,“只是隨口說說。”
“反正還有時間,慢慢考慮吧。”
“……嗯。”
顧停雲不停地夾菜往自己的嘴裡送,舌尖沾著鹹味,心裡卻蔓延開一片苦澀。只剩下四個月,喻宵有可能再在這裡呆四個月就要離開。
他是直接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喻宵,還是在四個月以後背上包跟他一起遠行?
後者不切實際,前者卻也是孤注一擲。
兩個人都埋頭扒著飯,寥寥草草地填飽了肚子。晚飯後,兩人都早早進了房間休息,一宿無話。
半個月後,顧停雲去醫院拆了石膏,左腳的傷算是痊癒了。他兩腳著地時,整個人差點往一側倒下去,依賴柺杖太久,實打實地走路倒有些不習慣了。走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找回來了好好走路的感覺。
那天下了點小雪,顧停雲出了地鐵站,一個人踱回家。深冬的黃昏,仍留著稀薄的夕照。路兩旁的水杉和銀杏通體浸泡在酥黃色的光線裡面,麻雀立在樹梢上,淺灰色的羽毛融進疏枝淡影裡面,如水合水。
顧停雲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不緊不慢地走著。路過西點屋時買了一些甜點,再往前是一爿掛著碎花布門簾的咖啡屋,窗臺上站著一盆粉色的風信子球,距離開花還有些日子。
整座城市彷彿碩大棋枰,萬家燈火明人眼。
喻宵靠在視窗,就這樣看著顧停雲緩緩踅進巷子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