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弱為強欺,理所必然,如果魚是人,人是魚,魚也一樣把人釣上來。既然你我不是魚,魚就合當遭殃,世事大都如是。”
王小石望著岸上綠女紅男穿梭紛忙,搖首笑道:“我們不是魚?天公不正養了一大缸魚,只看幾時要抓一尾上來蒸的烹的煮的罷了!”
白愁飛冷哼一聲,道:“可是我既下了鉤,就要釣到魚兒;如果被魚拖下了水,或反被魚釣了,那不是因為我的手不夠穩,我的餌不夠瞧,而是因為我本來誠意,不想釣它,反給它溜了。”
話未說完,溫柔已夾給他碗裡一個大魚頭。
溫柔笑道:“你們人啊魚的,不知是不是在堤上釣魚閃了魚仙,迷了魚美人!來啊,先把魚頭吃了再說罷!”
白愁飛望向碗裡,只見碗沿擱著的魚頭,正以死灰色眼珠瞪著他。
京城較近,眾人上了岸,打算由陸路走,三人以兩百七十兩銀子,買下了三匹腳程有力的良駿,都是白愁飛付的銀子。王小石過去牽馬,溫柔向白愁飛道:
“不如僱轎子罷,大熱的天,這樣路,敢情把人曬得皮焦唇裂。”
白愁飛沒有好道:“你肉嫩,自己去僱罷,江湖風霜可不是讓你這大小姐尋樂子的!”
溫柔睜著一雙美目,嗔道:“你們兩個大男人,難道就這樣狠心地讓一個女孩子被風吹、日曬、雨淋、塵染嗎?”
白愁飛愛理不理地說:“像你打扮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只在有便宜時就當女的,有快活時便充男的,還要我把你看作身嬌貴的大姑娘不成!”
溫柔連吃了兩次釘子,不由得她不惱,“你這算怎麼回事?幾天來,黑臉玄檀似的,誰得罪你了?告訴你,本姑娘可不是慣受的,也不慣讓人出的!”
白愁飛冷笑道:“我也不慣服侍大小姐的。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們可要在馬上程。”
溫柔一聽更,心頭就越發覺得委屈:“你不服侍大小姐,就光服侍田小姑娘?人家隻字不留就走,難為你還又歌又舞的,姑娘可不領情,你就黑了幾天嘴臉,要真的有,跳下河去尋個痛快不好,何必在我面前充字號,稱男兒本色!”
她這一番話,說得白愁飛按捺不住,正刺中他的傷口,於是大聲道:“我服侍誰,我高興,你管不著!王小石留你,我可沒留你,你大可以痴纏著他,天涯海角跟去,跟我可毫不相干!”
溫柔也被刺得好傷,簡直是被刺著了骨髓,得一張臉都紅了,恨恨地道:”你好,姓白的,你得意!我就一個兒走,咱們開封府裡見!”
白愁飛袖手啞然道:“好啊,請便,我就不送了,小石頭正好回來,要不要扯他一道?”
溫柔得噙著眼淚,一躥身,就上了馬,把繩搶在手裡,打馬而去。王小石不明究裡,怔立當場,望著那遠去的動影出神。
隔了好半晌,白愁飛才向王小石歉然道:“小石頭,這事是我不好,把她給走了。”
王小石有點失魂落魄地道:“她……她還會回來麼?她獨自去京城麼?”
白愁飛喃喃地道:“……我不知道。”
王小石以為溫柔也會像上次在漢水旁一般,終會悄悄地回來。
可是沒有。
溫柔再也沒有迴轉。
他們沒有馬上出發,多等了兩天,結果還是一樣。
白愁飛只好和王小石並騎赴京。
在京城,有一切好玩的事物,有任何可能的會,有千金一擲的豪賭,有一笑傾城的美人,有僅在幻想中出現的一面,也有令人完全想像不到的一面。
在這大城市裡,也是活力的源泉,暮的蒸籠,既是功名的溫床,也是罪惡的深淵;是英雄得志之地,名士得意之所,亦是志士頹靡之處,好漢落魄的地方。
自古以來,多少英雄好漢,文人士,來到此地,想一朝成名,一展身手,以圖平步青雲,衣錦榮歸,但總是成功者少,失敗者多。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成功才顯得特別可貴。
也就是因為這樣,各地精英雲集在京城裡,要嶄露頭腳,除了過人之能,還要看時勢,要靠運。
所有的英雄,都因時勢而成的。天下最不可為者,莫過於逆勢而行。逆勢逆時,往往不只是士倍功半,而是徒勞無功。逆勢寸步難行,但天下最微妙者,也莫過於勢,一般人以為是逆者,你只要先行一步,待大勢突變,你就變成先知先覺,獨佔鰲頭了;許多人往順勢處一窩蜂地鑽營,到頭來時勢忽,反落得一場空。
誰知道時勢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