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打起仗來,不會只死個禪王,只死個皇上,到頭來苦的是兵是民,都是些沒有名字的亡魂。阿爹在世的時候南征北戰,應該也是為洛萩守安,有朝一日,蒼遠也想手刃仇人,但那一天不能拿洛萩百姓的性命來換。大當家與阿爹師傅是兄弟,蒼遠當叫您一聲八叔,還望您顧念大義,放大軍出山。”蒼遠說完,單膝跪地朝斷山貓行了個大禮。
斷山貓的腦門上還積著氣,大仁大義的道理他從大哥那裡聽了二十年都沒進到心裡去,因為這些讓他放下對皇帝的恨,對單家的怨哪能那麼容易。只是蒼遠的那聲八叔叫得他一瞬之間,從腳趾蓋到腦瓜頂都無比舒坦,當下拍著大腿發了話,“放,你說放就放,不光放他大軍出山,老子還帶上寨子裡的娃子跟你一起下山,這回我就守著你,單家那對龜兒子要是敢動你半根毫毛,老子就把他們一刀兩半攔腰剁了。”
第二日清晨,單非在移動中醒過來,摸著胸口的白紗,才想起昨日中了斷山貓一刀,可是這是怎麼回事。看見走在一旁的山伢子背上背了個鍋,一臉的不情願,單非問道,“這是咋回事?”
“啥咋回事,俺們大當家比武輸了,不光要送你們出山,連整個寨子都搭上了,往後俺們劉家寨要改姓葉嘍。”他倒不是因為要離開山寨才那麼一副苦臉,只是想到往後欺負自己的人又多了許多,他就渾身顫,更要命的是那張似笑非笑的邪氣臉孔,此刻正在他前方不遠處閃過,看來只能多求求神仙菩薩土地公保佑他這條小命。
單非躺回藤椅之中,遠遠看著蒼遠,居然連斷山貓這樣的山大王都給收了,父王果然慧眼,有這等能人相持,是天助我白城。再看著山下浩浩蕩蕩的大軍,雖然背心仍然隱隱作痛,但此刻,單非的心居然添了幾分少有的平靜。父王,你們再堅持幾日,孩兒馬上就到。
☆、第三十七章 首戰
“葉兄弟,你這些日子都在尋思啥呢?”單非背上的傷看著嚇人,但好在沒傷到筋骨,再加上他驚人的恢復速度,沒兩天就爬上了馬。算算日子,十日之內應該就能到達白城,可自從離了劉家寨,他就發現蒼遠老是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隔了半晌,空空望著前方的蒼遠才轉過頭來,“小王爺,你說如今靬戧會留多少守兵?”
單非一時摸不著頭腦,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讓白城脫離險境,但被這麼一問,突然想到了什麼,打仗是敵我兩方的事,與其想如何救己,不如想如何克敵,“你是說?”
“靬戧國力不比洛萩,雲重關一役也是仗著那居的聯軍,此番攻打白城他們步步謀算,一路佔盡先機,加上文帝駕崩,朝內無暇顧及邊關戰事,他們定然更加有恃無恐,全力相拼,那麼如果我算得沒錯,此刻的靬戧應該只剩一座空城。”
說話間,貓爪,斷山貓還有邵將軍也湊了過來,單非更是展開羊皮地圖檢視起來。“我們現在距離靬戧都城丹澤有半個月的路程。”
“不用半個月,只要靬戧發現有人意圖攻打丹澤,圍住白城的軍隊一定會掉頭,到時候如果能把戰場轉移到靬戧,那白城的困就自然解了。”
“好!”單非拍著蒼遠的肩膀,露出雪白的牙。
此後一路無話,部隊切過白城的邊境在十日後進入了靬戧境內,之後情況一如預料般順利,但又順利得有點出乎意料。
最初的邊塞,讓蒼遠不禁想起的宿關城,雖然這裡沒有滿天的黃沙,但風中卻飽含著相同的蕭瑟。沒有守兵,沒有百姓,軍隊穿過小鎮的時候,沿街滿是歪歪斜斜的廢棄房屋,窗欞上殘存的灰黑紙片在寒風中發出沙沙響聲,遮不住屋內的空洞黑暗。在一處牆根下,蒼遠看到了第一個靬戧百姓,那是個邋遢不堪,形容枯槁的老人,裹著破布蜷縮在那裡,一動不動。蒼遠第一眼看到還以為那是一具屍體,但軍隊漸漸逼近的步伐聲讓那位老人睜開了眼睛,動作極微小極緩慢,很難察覺,因為那之後老人又恢復了凝固的樣子。蒼遠在那雙混濁的眼睛裡沒看到驚訝,沒看到恐懼,只看到死一般的淡然。
一個貧瘠的小國如何在短短數年間積聚起足以吞滅白城的大軍,那背後血淚不言而喻。不惜掏空自己也要發動的這場征戰到底是為了什麼?蒼遠無從得知,也無暇思索,因為一路上的零抵抗已經讓丹澤近在眼前。
“葉兄弟,咱們都到這兒了,白城那邊還沒動靜,靬戧那狗皇帝不會真的拖家帶口把全國的人都拽上去攻打我白城了吧。”單非一著急就有點激動,但這一路下來,他早已把這位小葉兄弟認定為了主心骨,這會看著蒼遠微鎖眉頭,當下也壓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