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喚著陸鈞。
陸鈞住腳,回身卻還是問她同一個問題。
這真一個不斷迴圈的惡夢啊。
第二天,她卻發現她床邊的銅圍欄被扭彎了,她一驚,難道是她做惡夢扭的,可是她試了又試,使了吃奶的勁兒,也沒法撼動那銅圍分毫。
她喚了丫頭芷花,想問她,又覺得自已大驚小怪,便教芷花出去,弄得芷花莫名其妙。
這日,任明堂剛剛回府,卻聽得朱瑾來訪。
他微微詫異,雖然同為高宦,可他與朱瑾,是素無往來,自他與徐相聯姻後,朱瑾更是與他形同陌路。
朱瑾少年戎馬久經沙場,原為唐名將,被梁□□追擊投吳,得吳先王楊行密的器重,官至東南諸道行營副都統、領平盧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對楊氏極為忠心,徐溫專政,朱瑾不服,只是朱瑾名重江淮,徐溫卻輕易也不便動他。
兩人落座,飲過一遍茶。
任明堂笑道,“朱大人今日得閒,我備下酒菜,小酌一番如何?”
朱瑾道,“瑾酒量淺薄,心中有事,恐酒後失言,還是改日。”
任明堂屏退左右,才問道,“朱大人有何心事?”
朱瑾思索了一下,才道,“任大人覺得徐知訓其人如何?”
任明堂笑了笑,徐知訓淫暴傲慢,盡人皆知,卻不知朱瑾此言之意,便道,“徐大人跟著朱大人習學兵法戰策,又均為同平章事,當比下官更為了解他才是。”
朱瑾面色陰鬱,道,“徐知訓無君臣之儀,常狎笑欺侮主公。他和主公同臺唱戲扮作優伶,自為參軍,卻以主公為蒼鶻。”
所謂參軍,便是戲中的正角,蒼鶻便是丑角一類的配角,通常扎總角穿弊衣,拿著帽子跟隨著參軍作僕從。
“前日徐知訓和主公在禪智寺一起賞花,徐知訓酒後狂悖傲慢,主公年紀輕,都被他嚇哭了,四座的人害怕得兩腿戰慄。主公的左右侍從扶著他登船,徐知訓乘輕便的船追逐,因沒有追上主公,就用鐵器打死了主公親近的官吏。”
任明堂聽罷,但笑不語,;這徐知訓行事,看起來大逆不道;可是徐家取代楊氏,成為吳地之主,只是早早晚晚的事,如此卻又算不得什麼事了。
朱瑾見他神色,已知他所想,冷笑一聲,“任大人覺得徐知訓待你又如何?”
任明堂掩飾地笑了笑,徐知訓目中無人,即便他已為徐氏家臣,可是徐知訓只是對他多了幾分頤指氣使。
朱瑾笑了笑,又添了一把火,“任大人,那徐相百年之後,徐家又何人為主?”
任明堂面上不動聲色,只垂下眼眸,那徐溫有四五個兒子,可是能挑大樑者唯徐知訓和徐知誥,餘子皆弱,可是那徐知誥文治武功雖勝過徐知訓,卻畢竟為養子,將來徐氏之主十有八九非徐知訓莫屬。
“世事難料。”
朱瑾見火侯已到,便不綴述,起身告辭。
任明堂送他至門口,回來心情有些煩躁,他沒那麼容易被蠱惑,但朱瑾所說,正是他藏在心底的隱憂,徐氏取代楊氏是大勢所趨,他不會頭腦發熱跟著朱瑾反對徐氏,只要徐溫在一日,那徐氏的勢力不可動搖,朱瑾的下場可想而知,可是徐氏的前景在哪,他也看不出來,只能相機行事了。
另外,任桃華的親事比他想得要艱難,也令他頗為頭疼,只是他並不想將就。給任桃華找一門有勢力親事,任氏的未來也多一份籌碼。
回來的那天,盧氏便有幾分沮喪地把在定遠侯府的事跟任明堂說了。
任明堂聽罷,只說了句無妨。
他本來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姑且一試,只是盧氏所說的另有要他關注的事。
廬江郡王的怕是時日無多,而吳郡陸氏自打朱氏篡唐皇位後已是深居避世不涉政事,多少王侯重宰都請其不出,這陸鈞突然冒出來是何兆頭?
轉眼就到了八月初,任榴香成親在即。
任桃華翻著任榴香的自已繡的嫁妝,那些喜鵲登梅、竹報平安都繡得精緻如生,她驚歎地看著,她在繡活兒上沒有天分,這輩子怕也繡不出這般好的繡品。
任榴香見她愛不釋手,笑道,“你喜歡什麼,我繡給你。”
任桃華哼了聲,“你成了親,又是相夫教子,又是主持家務,哪裡有時間了?”
任榴香笑罵道,“胡說八道,我便是再忙,為了你也是有空的。”
任榴香成親那日,任桃華也不能拋頭露面,只在後院裡聽得鼓樂煊天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