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那些謝昭擼袖子拿出了“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的氣魄,最後為了雪梨把“伏屍百萬”這事忍了,讓人把她爹拖出去杖了四十,然後他還得派太醫去給看傷。
是以暫且也沒讓雪梨見家人,她壓根都不知道爹孃來宮裡走了一趟這回事,接到娘寫信說都挺好的沒受什麼牽連還挺高興。謝昭有點心虛地偷眼瞧瞧她,心下暗忖這結果也就算不錯了。
又過兩天到了九月初四,謝昭略作掂量,該去柔嘉宮走一趟了。
中午時叫陳冀江親自傳了話去,傍晚他去時惠妃自已經準備妥當了。這回他著意叫了雪梨跟著,以前從來沒有過。
惠妃不傻,見完禮抬頭一看見雪梨就覺得不對頭,微怔:“陛下?”
“先用膳吧。”皇帝沒多言,徑自落了座,惠妃也只好隨之坐下。
他來後宮是犯不著帶御前侍膳的宦官過來的,稍等了片刻等著惠妃的人過來,果然是安錦。
惠妃這是還沒明白他的意思。
他淡一笑,知道惠妃這是在這件事上鑽牛角尖了,所以半個月前他沒多話只叫人送安錦回來她才會無所察覺。他也暫未說什麼,由著安錦在旁邊侍膳。安錦確是讓惠妃教得挺好的,會看他眼色、反應也夠快。
於是一頓飯吃得心平氣和,用完膳他還隨口吩咐賞了些東西給安錦。之後就該是“關鍵”的事了,他安靜等著,等到尚寢女官進來了才看向惠妃。
惠妃笑意柔和地向他道:“臣妾這兩天精神不太好,不如讓安姑娘……”
“惠妃。”皇帝睇著她,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了下去,“朕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管好眼下後宮的人就可以了,添人的事不用你操心。”
惠妃一怔,笑容全然僵住。
“你是覺得隨便挑個年輕姑娘朕都會喜歡,還是覺得你在這上面費心了朕就非接受不可?”
惠妃聽得心驚,滯了一滯,趕忙離席下拜:“陛下恕罪,臣妾只是覺得……”
“朕不用你‘覺得’什麼。”謝昭蹙著眉看她。好言好語地解釋他已經給她明明白白地說過很多次了,但她一定要按自己“覺得”的方式辦,讓他覺得很有點煩。
“不要再往朕身邊推人了。”他說,“你再推一百個人來朕也是原樣給你退回來。另外,朕不在意這件事但有人不舒服,你不要再添這個亂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惠妃身上一緊,遂即明白他說的這個“不舒服”的人是誰。
她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但還沒弄明白他的心思,他便已起身帶著人走了。
御前隨駕的宮人從柔嘉宮中魚貫而出,最後,尚寢女官也隨了出去。
惠妃跪坐在地愣了好一會兒,直至安錦猶猶豫豫地上前扶她,她狠一攥安錦的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奴婢不知道……”安錦也很為難。陛下的心思惠妃夫人都不懂她怎麼可能會懂?只是回想著那天的事,她覺得屈辱極了,她本是等著進去叩見的,卻不知阮氏說了什麼,陛下竟直接把她打發走了。
她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是被阮氏騙了,她定是告了自己一狀,否則這些事都解釋不清。
走在回紫宸殿的路上,一眾宮人都會意地跟得遠些。夜色下,謝昭伸手去探雪梨的手,察覺出她在躲,輕一哂:“不高興?”
雪梨搖搖頭:“說不上。”
也不是不高興,她只是覺得彆扭。他此行帶她過來顯然是故意的,可她不明白他讓她看這些是什麼意思。是讓她明白他待她比待惠妃更好,還是覺得這樣是替她出了一口惡氣?
哪一樣都讓她覺得怪怪的。
“雪梨。”皇帝略一笑停住腳步,他輕扶住她的胳膊,“朕是想讓你看到,對你的這份心,朕會讓六宮都知道的,不會有什麼藏著掖著的地方。日後若是朕待你不好了,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是這樣啊……
雪梨當即又覺得是自己不好了。
於是他便看到她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奴婢不亂想了!”
“嗯……還有。”他笑眼微眯。
而後她似乎聽到他小聲咕噥了一句什麼,但實在聽不清具體。好奇之下她便自然而然地湊近了一點,問說:“什麼?”
他稍傾身湊到她耳邊:“朕是說……你不是想霸著朕不給別人麼?讓你明明白白地看到朕撂狠話,可放心了?”
什麼啊!!!
她雙頰一熱伸手就推他,謝昭低笑著抬臂一圈,只用了一隻胳膊就把她死死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