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面前的門突然“吱”地開了一條小縫。蔓笙像老鼠一樣躲進了角落,這時候的他害怕極了,一點點細微的動靜都能驚動他。靜靜地等了很久卻不見有什麼人進來,剛要去看個清楚,一團白色的東西串了進來。
“雪梨?”蔓笙不確定地發抖著輕輕叫了一聲,雪梨馬上發現了他,靠過去蹭在懷裡:“你……怎麼……也被綁了來?”蔓笙疑惑著已經把它緊緊抱住,就像救命稻草一樣,因為它是他在這裡唯一熟悉親近的。
這時蔓笙才發現自己是被嚇傻了,不會有誰連人帶貓這樣一起綁的。而且這時他發現,從門口進來只有兩種腳印,“梅花印”是它的,另一個看尺寸無疑是自己的。因為地上積著厚厚的灰所以很容易辨認,清清楚楚的一大一小四行,再無更多其他,蔓笙腦中一下子空白。這時雪梨掙出他的懷抱回頭“啞唔”一聲,似:跟我啦,就從縫裡鑽了出去,蔓笙遲疑著也跟了出去。
一瞧外面是一條幽深偏僻的弄堂,這種地方蔓笙並不認識,一看雪梨已經跑出去老遠,只好跟著它。一邊心裡想:門沒也沒栓,跑出來也不見半個人影,不像是綁人的樣子。而且這裡根本不是先前那家客棧,想起剛才的四行腳印,驚駭,難道是自己跑到這裡的?怎麼會呢,都說不通,越想越亂。
跟著拐了幾個彎,天朦朦亮了,蔓笙漸漸認出了這條街,再走幾步就要到客棧了。看著前面一路小跑的它,當然明白了它的意思,心頭一陣酸,追上去抱起雪梨加緊了腳步。自此蔓笙再也不把它單純地當一隻貓來對待。
半夏還是沒有回來。蔓笙招呼小二弄來洗澡水,大小兩隻都洗了個囫圇澡,蔓笙把那身血衣也處理好,再三檢查了耳朵沒發現什麼問題才稍微心安。這才發現手指上多出一個細小的傷口,能流出血來但是不深,湊近了聞兩隻手上有一股淡淡的苦味,是鬼臼。
蔓笙曾在桃奴苑時,為了釀酒總會看些藥書。其實要成佳釀更多重要是加入各類草蟲中藥,這樣酒除了消愁遣興的用場同時有壯神駐顏,以介眉壽的功效。
不過鬼臼並不是很常見的藥材,其又名“八角蓮”。《本經》中記載鬼臼能殺蠱毒,辟惡氣,逐邪解百毒,但是它本身是帶毒性的。可能是在藥鋪沾的,但是所有的這些事情加在一起,蔓笙知道沒有這麼簡單,只是一下不願去想,也不知道怎麼想。
躺在床上開始等,等一個人,回來。
沒有意外,半夏一早就來叫他,看了一眼門口戰戰兢兢的人,雙手一刻不停的抱著貓兒,慘白臉蛋上的兩眼眶淤青差點要透過薄薄的面板滲出來,一看就知道是一宿未睡。
半夏又簡單的交代了幾句,蔓笙不知道這一夜他去了哪裡,只要半夏不說他就不會主動去問。對於他所有的事情都這樣。他不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又或者:每次在他最柔弱,最混亂著不知所措,最需要同情與溫存的一剎那頃,所得到的都只是他漠然的言語,心不在焉的目光,只能把一肚子的話全吞回去;笑著擠出兩個酒靨說一句“以後再不會”。
看著半夏伸過手來包住自己腦袋,五指切進發絲,摩挲出一片枯葉,然後簡單道:“……我們走!”
蔓笙把手中的枯葉放在他離去的背影旁邊:“春天怎麼會有枯葉?”匆匆跟了上去。
出門時半夏順帶問了小二一句,蔓笙才知道容成百部一行人一早就走了。一轉念想起那天門外聽到的,知道大家的目的地是一致的,一個叫“空葬”的地方,而且那個地方有蘭的可能性好像很小,更多可能只是去尋找一些線索。蔓笙想不明白,既然半夏已經知道這樣的情況,又何必拖了自己一起去,這種事情實在不是他擅長的。當然他不會去問。
這一走就是連續幾天隔日都不停歇,速度卻不快。穿州過府,一路走走停停,終究是車馬勞頓,好處是疲憊著也就沒有精力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中已經快到樂昌了。
蔓笙發現越往西,林子山丘越多,籬城中“田”字形的稻田變成了山巒上的梯田。千萬條線盪漾開去,一痕痕綠色的水紋扭向同一個方向,交錯成彎子,綠色的月牙兒疊起來一般,再遠些又都變成了一塊塊灰藍。山體被一圈又一圈的綠帶包圍,不知道有多少,成千還是上萬,感覺山在融化下去一般。極盡遠目,百峰迴轉處是牛犁緩緩移動的朦朦烏點。
馬蹄無聲地踏在田埂上,慢慢放緩的腳步似乎也在留戀。蔓笙把目光落在前頭的他身上,他有感應也回過頭來,目光有些懷念地迷濛,下了馬,也不栓上韁繩,又看向不遠處的一座最高的梯田山。
蔓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