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只得坐在地上,看著她行將就木的模樣,寒驀憂吃吃的笑了起來。
凌汐池微微一笑,衝著那個嬌小的身影招了招手,說道:“妖兒,你過來,汐池姐姐有話和你說。”
妖兒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嬌嫩的小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十來歲小姑娘,想裝鐵石心腸也裝得不像,這些年來,蕭惜惟將她教得很好,讓她無憂無慮的長大,光明裡長大的孩子哪怕再記得那些前塵往事,內心也並未被仇恨所浸染,若非燕夜心的死,她現在依然還是那個被他們捧在掌心裡的小公主。
燕夜心的死,如今再去掰扯誰對誰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是造成的後果,不應該由這樣一個小女孩來承擔。
尤其是,那些打著親人的名義,將仇恨灌注給她的人。
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東西太過骯髒,她還小,不該這麼早進入這個修羅場。
妖兒愣了一會兒,朝前走了兩步,冰冽閃身擋在了她的面前。
凌汐池的腦子雖然有些不清不楚,但也知道妖兒會出現在這裡是想為她孃親報仇。
解鈴還需繫鈴人,自己種下的因,便要自己去品嚐那個果,有些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如果她留在人間的最後一件事,是用殘留的一口氣去化解一個小姑娘心中的仇恨的話,那麼她甘之如飴。
她讓冰冽走開,冰冽聽了她的話走開了兩步,只是離她絕不超出兩米外的距離。
妖兒走到了她的面前,手中提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劍。
小丫頭咬著牙,故作兇狠的看著她,連語氣也是冷冷的:“我不叫妖兒,我叫寒驀鸞。”
翠羽霜凝鬱結爐,燃熾成鸞雲泮舞;
拂拭冰花托寒鏡,未鳴只此霧中物。
鸞,羽翼青如曉天,高高在上的神鳥,卻太過孤獨與寂寞,一生都在尋找另外一隻鸞鳥。
師姐以心化名,卻恰恰疏忽了,她的女兒此生莫非也會身陷孤獨與寂寞?
凌汐池笑笑:“是啊,妖兒已經不是妖兒了,你今天來,可是為孃親報仇的?”
妖兒冷哼了一聲,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凌汐池點了點頭,問道:“一命換一命公不公平?”
妖兒愣了一下,回道:“很公平。”
凌汐池道:“妖兒,人活在世上,很多時候看事情不能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看,你應該知道,我沒有殺害你母親的理由,雖然她確實是死在我的手上,可我並不是故意要殺害她。”
她邊說邊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寒驀憂,她沒忘記,正是因為寒驀憂的手筆,她才會誤殺了燕夜心,而這個女人,此刻卻堂而皇之的站在妖兒的身側,扮演著一個好姐姐的角色,更有甚者,這個好姐姐,當初還是將她推下水的人,妖兒怎麼還可以輕而易舉的相信她,跟著她就來了。
一想到這些,凌汐池有些頭疼,接著道:“我並不想為自己去辯解什麼,但妖兒總有一天要長大,是是非非,對對錯錯,你以後要學會自己去分辨。”
妖兒咬著唇看著她,一雙眼睛已經泛起了水霧。
凌汐池伸手想要摸摸她,想了想,還是作罷,伸手指著自己心臟的部位,說道:“你若真恨我,就動手吧,我讓你報仇,只是,報了仇後,就不要再去恨人了,恨……太累,它會讓你這輩子都不開心。”
妖兒的手抖了起來,眼淚滴滴答答,緊咬著唇,突然發出了稚嫩的一聲尖叫,手一抬,冰冷的劍光乍然閃過,朝她直刺過去。
冰冽怒吼了一聲,閃身過來,一劍挑開了妖兒手中的短劍。
妖兒驚呼一聲,被重重的彈得退後了好幾步,跌倒在地。
冰冽看著她,說道:“你要報仇,你可知道你找錯人了。”
妖兒衝他吼:“是她殺了我孃的,是她殺了我孃的,我親眼見到的。”
冰冽動了動嘴唇,還未說話,眼前白影一閃,一柄雪白的劍已出鞘,寒驀憂終於出手了。
她的琅琊殘霜劍法似乎更有精進,一手劍法更加詭異冷殘。
凌汐池彷彿看見了一輪孤月,孤苦伶仃的被遺棄在了天邊,冷清清的,很可怕。
她突然意識過來,其實寒驀憂也是一個很可憐很可憐的人啊。
當意識到這一點以後,她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分同情。
寒驀憂接觸到了她的眼神,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那眼神就像一道雪亮透徹的光,照亮了她心中一直拼命隱藏的不願意被外人所看到的陰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