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胡閎休,相繼發言,都表示了支援。
如此舉動,不只是公然忤逆李綱那麼簡單。說到底趙官家在這些年間,還是建立了強大的威望,只是這種威望,在年輕一代的官員裡面,更加明顯,反而是老一輩的人,出於種種原因,顯得十分遲鈍。甚至還幻想著恢復到從前的大宋,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
說到這裡,趙桓也微微一笑,“你們幾個人把遷居豪門的好處談了這麼多,朕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過有一件事,你們似乎忘了……把豪門子弟遷出來,當地要如何是好?”
趙桓笑呵呵問道。
這一次是在御史中的一人,昂然站出,此人名叫潘良貴。
“啟奏官家,臣一年前曾經在淮南推行土斷,攤丁入畝……此項法令朝廷極力推動,可是在地方上,卻是阻力重重。最大的艱難,便是有些豪門大戶,依仗權勢,阻撓變法。這些豪門大族,裹挾無知百姓,對抗朝廷,地方官百般受制於人,舉步維艱。如今遷居豪門,正好給了深化新法的絕佳機會……臣以為不光要看人數,還要針對一些倚仗權勢,為非作歹的豪強巨室,出重拳,下重手,把他們遷居北方,同家鄉隔絕,如此才能理順南北,天下大治!”
啪!啪!啪!
趙桓連連鼓掌,“講得好……聽你的口氣,是從地方上來的吧?”
潘良貴深深一躬,“好教官家得知,臣原是淮南東路提點刑獄事……在任內推行土斷,嚴懲豪門大族……後,後被調入京中,擔任御史。”
趙桓聽到這裡,微微皺眉頭,在他手上,御史早就不如原來顯貴,差不多靠邊站了。將一個頗有建樹的地方大吏調入京中,接了御史職位,很顯然算不上重用,甚至有那麼一點被架空閒置的味道。
趙桓自然是記下了。
等大家討論差不多了,趙桓站起身,突然笑了,“朕剛接到李相公的奏疏,朕是滿腔怒火,很是生氣……想把這個老頭抓來問問,朕對他如何?他為什麼要上書反對朕?他是受了誰的蠱惑,又或者他的見識就這麼淺薄?”
趙桓嘆道:“可是朕聽大傢伙的議論之後,朕突然有所覺悟……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李相公的見識如此,學問如此……他有自己的堅持,算不得他的錯,他上書諫言,也是職所當為。李相公和朕共度艱難,扶持走過了最艱難的歲月。如今大宋能有今天,李相公是有大功的。”
“那就這樣吧,把今天朝會談論的內容,原封不動,給他錄一份,讓李相公也明白朝廷的心意,並非忘恩負義,不講骨肉親情。”
趙桓頓了頓,又道:“乾脆這樣,朕發一份請柬,請李相公來燕雲之地瞧瞧,領略一番塞上風光,還能和老朋友把酒言歡,共話當年。”
“行了,大傢伙也回去好好思量,出謀劃策,替朕排憂解難。”
趙桓心情大好,來時候的滿腔怒火,早已消失不見。
只是官家如此,其餘人卻是未必了。
“李伯紀踢了鐵板啊!”劉韐輕聲嘆道:“官家讓把朝會內容給他,又邀請他來燕山,分明是告訴咱們李相公,你的見識連年輕人都不如,燕雲恢復,又豈容他指手畫腳啊!”
對於一個老臣來說,可以捱罵,甚至可以捱打,唯獨不能被說不行!
尤其是李綱這種,官家的重拳打下來,著實有點狠辣。
呂頤浩沉吟再三,“劉相公,你記得官家說的那兩句詩嗎?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劉韐頓了一下,遲疑道:“這是……官家所作?”
呂頤浩大笑,“你是不信官家的才學?”
劉韐遲疑,“這個,雖然官家也有佳作,奈何數量不多啊!”
呂頤浩搖頭,“數量不多,不是官家不會,而是不想!”
“不想?”
“嗯!”呂頤浩道:“你還看不出來,官家不喜士人詩酒風流的那一套。可論起官家的詩才,當世卻也沒誰能勝得過……前些時候不還有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之語嗎?”
劉韐重重點頭,“果然如此,這麼說,老臣該退位讓賢了。”
呂頤浩沒說什麼,而是一低頭,拿出了一份乞骸骨疏,放在桌上。
“不日我就會遞上去,該換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