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主動靠過來,讓趙桓著實鬆了口氣,至少說明他這位天子還是有點份量,一些老臣也不敢無視他。
趙桓怔了片刻,把朱拱之叫了過來。
“朱大官,你剛剛說,蔡太師,童大王,他們都裝點財物,準備一起南下?”
朱拱之為難道:“奴婢就是這麼一說,做不得準的。”
趙桓不悅,“耍什麼滑頭,我問你,童貫到底可用不可用?”
朱拱之心中竊喜,但是表面上還不敢露出了,畢竟大宋朝可不流行九千歲。
朱拱之頓了頓,道:“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就是方才劉錡講童貫不得人心,搶奪他爹功勞,其實這事也是兩說著,平叛之功還在劉法身上,而劉錡的父親劉仲武也多次行賄,不光是高俅,童,童大王那裡也送了不少。甚至還敗過好幾次,損失不小。”
朱拱之說完,滿以為趙桓會生氣,畢竟連尚方寶劍都賜下了,天子那麼倚重高俅,怕是聽不得壞話的,可是當他抬起頭,卻發現趙桓面帶微笑,泰然自若。
“我知道你的意思,天下烏鴉一般黑!”趙桓真的不意外,在這個王朝末世,有再多狗屁倒灶的事情,都不用驚訝。
趙桓反而笑呵呵問道:“朱大官,咱們是死中求活,兩隻烏鴉,我一定要讓你找出更黑的一隻,你說是誰?”
這話問得像個皇帝樣!
朱拱之愕然張大嘴巴,他伺候趙桓不少年了,可登基之後的官家還真是讓他刮目相看,難道龍椅還有提升智力的作用?
問題是太上皇坐上好像不管用啊!
朱拱之微微甩頭,最後咬牙道:“自然是童大王更黑!”
“為什麼?”趙桓追問。
“從前的事情不要說了,他拋棄太原,軍中人心盡失,主戰群臣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他多半還要跟著太上皇一條道跑到黑!就算官家賞給他臉,他也未必能接著。”
趙桓面色深沉,嘆道:“論起軍略,童貫依舊在高俅之上。主戰之臣要殺童貫,也不算什麼。只要童貫能拿出勇氣,痛改前非,讓朕覺得還有可用之處,他就能繼續屹立不搖。否則,就憑著拋棄太原,跑回開封,朕就能殺他的腦袋!”
趙桓殺氣騰騰的宣誓,讓朱拱之心驚肉跳,這絕不是玩笑,一個敢從太上皇手裡奪權的狠人,幹出什麼事情都不稀奇。
“朱大官,這樣吧,你去一趟童貫府邸,把朕死守開封的決心告訴他,讓他儘快拿出一套方略,上呈御前。”
朱拱之一聽,連連點頭,這個辦法好,既能試探童貫的態度,又能瞧瞧他的本事。倘若童貫真能拿出防禦開封的辦法,到時候就算拿出劉備對待諸葛亮的態度,那也是理所當然。
朱拱之連忙下去。
大殿之中,又剩下趙桓一個人。
雖說是九五至尊,皇權獨攬,可真正身邊有幾個可用之人呢?
劉錡、朱拱之、高俅、李綱……就這麼個寒酸的陣容,想要跟如狼似虎的金人鬥,實在是太難了。而且最大的敵人,始終在城裡,在朝堂,在龍德宮!
也不知道趙佶會不會像歷史一樣南逃,現在看起來,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相當大!
趙佶不會傻乎乎跑掉,他身邊必然要有扈從,童貫和高俅,正是他的哼哈二將。
而自己的哼哈二將也派了出去,就看能不能擺平了。
趙桓足足等了兩個時辰,朱拱之並沒有回來,倒是劉錡引領著一位紫袍重臣,誠惶誠恐,來到了趙桓面前。
“老臣高俅拜見官家!”
高俅身形矮壯,匍匐在趙桓腳下。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太尉啊,說實話,也就是個普通的老人罷了。
趙桓主動將他攙扶起來。
“高太尉,當下京中武臣以你為首,朕欲死守開封,可朕手無縛雞之力,不能臨陣殺敵。京城百萬生靈,都在你的肩頭。”趙桓頓了頓,“為臣可以不忠,為官可以不仁,為子可以不孝,為友可以不義……高太尉是大宋之臣,生長於開封,行走於市井,顯達於朝堂。腳下是生長的土地,頭頂是大宋的一片青天。”
趙桓凝視著渾身顫抖的高俅,發出了靈魂的拷問,“高太尉,你打算如何選擇?”
高俅撲通再度跪倒,老淚橫流。
“官家,老臣想通了,老臣是大宋的臣子,是開封的人,若是不能與開封共存亡,老臣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連豬狗畜生都不如!請官家放心,老臣願意跟金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