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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郯倒是淡定得很,我聽到他與範悅一句一句的對話,從容不迫。一番見禮,範悅把一行人帶到了他的府邸,他特地把家中的後園騰出來,安排魏郯歇宿。先前我一直坐在車上,等我下車時候,範悅看到我,明顯地愣了一下。&ldo;夫人蒞臨,蓬蓽生輝,先前竟不曾拜見。&rdo;範悅上前來一禮。&ldo;內人足上有疾,行路不便,公不必多禮。&rdo;魏郯道。範悅含笑,轉頭問旁人屋舍膳食準備齊全不曾,旁人答道早已齊備。範悅拱手邀魏郯和我入宅歇息。魏郯還禮,並不推辭,讓阿元扶了我,一併入宅。潁川確實是潁川,範悅家的後園,比淮陽裴潛的整個府邸都大。屋舍寬敞,花木盛放,間以亭臺曲水點綴,看得出範悅是個講究的人。洗漱更衣之後,範悅在堂上設宴。飯菜很是可口,我甚至見到了一些幾年都不曾嚐到的長安小點。範悅很健談,頗具世家大族侃侃雄辯的其度、除了潁川,他與魏郯聊了好些天南地北的事,甚是其樂融融。言語之間,他提及從前曾與我父親同朝,還見過我的兩個兄長。&ldo;傅公與兩位公子皆乃當世棟樑,只可惜良木易折。&rdo;他看起來惋惜而悲痛。這種話我聽得太多,早已經習慣了。&ldo;逝者已矣,範公感念,先人亦有知。&rdo;我配合地露出感慨的微笑,轉眼,看到魏郯瞅著我,似笑非笑。範悅頷首,面色寬解。接著,話題另開,說到時下的戰事,範悅甚至知道了魏安在淮陽射死了梁衡。&ldo;久聞四公子聰穎高才,淮陽一箭,名震四方。&rdo;他笑容可掬道。魏安冷不防被誇一下,臉上有些不自在,看了魏郯一眼。&ldo;範公過譽。&rdo;他頷首,淡淡道。飯菜飽食之後,範悅又命人盛酒,笑著對魏郯舉杯道:&ldo;潁川人最是講究養生,飯至八分飽之後方得飲酒。悅家中自釀的青梅酒,解乏鎮暑,敬公子一杯,聊為接風。&rdo;魏郯亦微笑,舉杯相對,一飲而盡。這時,範悅向外面道:&ldo;怎無樂舞助興?&rdo;只聽外面有女聲溫婉齊應,幾名家人忽而執燭而入,將堂上的燈盞增添些許。又聽腳步窸窣接踵,八九樂伎魚貫來到堂上。&ldo;家伎技藝不如長安,只有些管絃歌舞,奉與公子及夫人觀賞。&rdo;範悅道。&ldo;範公客氣。&rdo;魏郯道。待樂伎坐定,一名歌伎來到堂上,彎眉明眸,口唇塗脂。樂聲奏起,她緩緩擊節,啟唇歌唱。她的聲音溫柔又悠長,即便我這樣從小見過無數筵席的人也承認,那是難得的好嗓子。她唱的是一首淮南名曲,詠風頌物,柔情款款。我瞥向魏郯,他手裡拿著酒杯,時不時抿一口。歌伎一曲罷了,我以為她就要退場,可是她卻只退到一旁。樂聲又起,這時,一陣珠玉琳琅之聲叮叮清脆,香風暗送,我朝門口望去,心中忽動,好一位美人。那女子髮髻層疊高綰,身著長袖舞衣,裙似荷葉,襳髾繽紛,動靜之間,如仙女落凡。歌伎繼續再唱,女子和歌起舞,低眉抬眸,嬌羞不勝。盈盈目光,全數送往魏郯案前。我看著那婀娜身姿和雲鬢嬌唇,面上含笑,輕輕抿下一口酒。酒足飯飽,燭影搖紅,堂上無論侍婢家伎,個個妙齡美貌。範悅這廝,真拿我當死人。&ldo;夫人,範悅這是何意?&rdo;回到房中,阿元有些憤憤。&ldo;什麼何意。&rdo;我坐到榻上,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下去。範悅的青梅酒對那些男人不算什麼,對我卻頗有些勁頭。方才我不過飲了兩三杯,已經覺得有點上頭了,魏郯見狀,就讓阿元送我回來。&ldo;那些家伎!&rdo;阿元道,&ldo;一個個都盯著大公子,像母雞發情……&rdo;&ldo;小聲些。&rdo;我嗔視阿元一眼,示意外面。阿元不服氣地去把門關了,又看向我:&ldo;夫人,大公子若是納妾怎麼辦?&rdo;怎麼辦?還能怎麼辦?ru母有一回對我說,過天下有兩樣事是攔也攔不住的,一件是老天爺下雨,一件是女子嫁人。母親在旁邊聽到,卻說,錯了,還有一件,男人要納妾也是攔不住的。我當時聽不懂,後來看多了也漸漸懂了。食色性也,男子們誰不想著嬌妻美姬左擁右抱?納妾這回事,在他們看來是極其平常的。就拿我父親來說,家中除了我母親,還有三名妾侍。這在長安已經是節儉了,裴潛的父親,在裴潛十歲的時候就給他添了第八位庶母。我曾經揪著裴潛的衣領說,如果你敢納妾,我就把你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