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又說,“可能三餐會不飽。”
宋昭昭立刻道,“我多帶些銀票。”
宋繁花噗嗤一笑,笑罷實在是覺得這個五堂姐太可愛了,抱住她,笑道,“你想去就去,但是。”宋繁花正了正臉色,一字一句道,“很有可能,會死在外面。”
宋昭昭一驚,“啊?”
宋繁花沉聲道,“有可能會死,你還去嗎?”
宋昭昭輕輕推開她,“那就不去了。”
宋繁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背轉過身,往南院去了。
宋昭昭站在那裡,看著宋繁花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在心底漫延,總覺得,六妹妹這一走,往後就再也看不到了,她拔腿就奔上去,衝到南院,對宋繁花說,“我要去。”
可惜,宋繁花死活不帶她了。
宋昭昭死皮賴臉地哭鬧,宋繁花受不了就直接將她劈暈,交給環珠和綠佩。
環珠看著宋繁花,紅著眼眶說,“小姐,你帶上奴婢吧。”
綠佩也道,“小姐把奴婢帶上吧。”
宋繁花衝她們搖搖頭,“我一個人方便些,你們跟著不能照顧我,反而還得我分心照顧,我是去瓊州看故人,看罷也就回來了,你們留在府上,哥哥現在情況不好,需要人照顧,二堂姐一個人忙商號也忙不過來,時常會力拙,你們留下來,能幫她分擔一些事。”
環珠道,“那小姐就不要去看什麼故人了,你留下來,也幫二小姐打理商號,我們就留在衡州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行嗎?”
宋繁花輕笑,“大哥雖然現在意志消沉了,可他還會起來的,我對商號之事一竅不通,最多打打下手,幫不上大忙,至於你說的,安安穩穩過日子……”宋繁花微微仰起臉來,看著那漆黑天色,心想,她也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可身在宋府,怎可能安穩?你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你。柳纖纖與雲蘇一起消失,不用想,一定是去了京城,而云蘇一旦入京,柳元康就決計死不了,那麼,柳紹齊的死,他們怎麼不算在宋府頭上?
這世上,殺人最多的不是兵刃,而是權貴的嘴。
環珠和綠佩最終沒能把宋繁花勸留下來,也沒能勸她帶上她們,宋繁花一個人駕馬來到郊外,沒見到韓廖,她也不氣,反正他跟不跟她一起她都無所謂。
十天後,宋繁花到達渭都。
而衡州,一道聖旨忽如東風來,驚了滿城風雨。
柳府,被查封。
淨塵寺,被查封。
衡州太守段蕭,涉嫌疑案,被拘雲京,太守之職暫由花千冰接管。
當宋繁花聽聞這一資訊的時候已是在聖旨過後的八天,那個時候,花千冰已動身前往衡州,而聽說了新任太守的名字後,宋明慧和陳易雙雙一驚。
花?
似乎腦海裡躥出一個人來,常年搗鼓藥草,治偏頭痛很拿手的一個老嫗——花姨?
而與他們的吃驚不同的是宋繁花的反應,她此刻正坐在路邊一個茶館裡喝茶,聽著來往挑擔的商人議論著各州各縣的奇聞軼事,聽到柳府被查封,她冷冷一笑,只是查封而已嗎?勾結前朝亂黨這麼嚴重的罪名,竟然沒有被誅九族?這定然是雲蘇在背後動了手腳,聽到淨塵寺被查封,她撇撇嘴,淨不了紅塵之罪,查了活該,聽到段蕭被拘在了京城,太守的職位都被人搶了去,她眯眯眼,端起一碗茶就喝,聽到花千冰這個名字,她將喝盡的茶碗一磕,丟下幾個銅錢,走了。
又行半月,到達琅海。
宋繁花騎在馬背上,遠遠地瞅著那道城門,城門大開,陸陸續續的行人在往裡走,城門上方,挨著不同的垛堞站著神色冷毅的守兵,她看著城門上方深深刻進石壁裡的琅海大字,眯眼冷笑,翻身下馬,牽著馬鼻子,往城門走。
到了門口,被士兵攔住,詢問盤查一番,她一一應答,士兵又看她一眼,放她進去了。
宋繁花找了一家客棧休息,連日連夜的奔波,她也很累,為了能趕在十月三號到達瓊州,她真是馬不停蹄,如今一挨床,她就睡過去了。
隱隱的感覺有人在抱她,她想睜眼,卻像是夢魘了一般,渾身使不出力,眼睛也睜不開,她極力想要脫出這種境況,卻是越掙扎,越向深淵邁進。
宋繁花困在泥潭裡,眉心緊鎖,額上細汗密密麻麻滲出,她想張嘴喊,發不了聲,她想抬手,沒力氣,渾身像脫了水,正驚心於這種糟糕的情況,身上又驀地一重,似有一股泰山之力朝她壓了過來,接著就是一口涼氣灌入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