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李慕兒忍不住想笑……她明明生在一個最諳此道的家庭中,卻最不信這些牛鬼蛇神、迷信巫術。如果這所謂的子母蠱有用,李家何至於被滅門?
風入松應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搖頭輕嘆道:“要下蠱也不容易。當年西河派的弟子賀他登上掌門之位,被他哄騙喝下了那一碗烈酒。直到最後你爹出事前傳信給我,我才知道,那酒中下有子蠱。掌門,子蠱或許可以有千千萬萬,但母蠱,卻只有一條啊……所以風某才會驚訝,李掌門他居然,他居然選擇了你!”
這話聽得李慕兒眼角不禁溼潤起來,卻還是忍不住提問道:“如果這所謂的子母蠱有用,我爹又何須費這些伎倆,與這麼多人周旋……直接下蠱控制了一國之君,豈不更妙?”
“掌門一向聰敏,此時怎麼糊塗了?若是給皇上下了子蠱,恐怕李掌門的命還要更早被人拿去吧……”
李慕兒聽懂了,這世上,要弒君篡位的人何其多,稍有不備就會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可她還是不信這些虛妄之說,反問道:“那你們難道就一點也不曾懷疑過嗎?”
“懷疑?”風入松淺笑,語氣居然淡泊,“李掌門出事後,我也曾懷疑這不過是個笑話。可見到你以後,我又開始懷疑,也許他做這些並不是為了什麼遠大的抱負,而只是為了你——為了你能在逃脫之後有個好去處,為了讓上千的西河派弟子護你個無憂……掌門,要說懷疑,你想想看,即便我們懷疑,有誰又會拿自己的生命冒險,來試探你身上究竟有沒有母蠱呢?”
☆、第三五一章 寧信其有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得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李慕兒明白了,無論李孜省所說的子母蠱是確有其事還是一個騙局,西河派不會拿她的生命冒險,必定要盡己所能保護她。
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她也說不上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西河派確實值得信賴,至少會保她的平安。
“掌門,如果只是為了我自己,我大概早就把掌門之位拱手讓人。可我將這個位置交還給你,一是我看得出你是個善主,二則是因為我不能拿全派的人命不當回事。這個秘密不能被他人知道,你當上了掌門,我們才能名正言順地保護你。”
眼前的風入松,李慕兒曾經認為他是個好人,如今他雖做了令她失望的決定,但也不能否認他確實是個好人。他對西河派,算是至情至義。
不想再多說什麼,她懷著對眾多故人的懷念,轉身往來的方向而去。
“掌門,這下你願意相信我了吧?”風入松繼續跟上,“那你能否告訴風某,現在我們要去哪裡?接下來又該怎麼做?”
一連三個問題,李慕兒卻以反問作答:“道長,雨化田如此心急要拉攏——或者說掌控西河派的勢力,你說,是為了什麼?”
風入松一怔,許多話,他一個江湖草莽之士,不敢妄言。
李慕兒見他不語,也不催促,反倒自言自語起來:“興王……荊王……太子……所有能夠被掌控的,都失敗了。如果我是雨化田,一定會選擇……”
聽到這裡,風入松也隨她蹙起了眉。下一刻手臂被猛地抓住,馬上的李慕兒半傾著身子,面露急色,“道長,我們下馬,回去看看!”
風入松如往常一般點頭應是,可剛一下馬,就看到李慕兒身影如風中弱柳晃悠了幾下,猛地往地上紮了下去。
“掌門……”
…………………………
朱見潚一脈,退出了蘄州歷史的舞臺,荊王府比以前安分了許多,蘄春大地平靜異常,老百姓們歡歌笑語……
張秋鎮饑民漸少,朝廷派發米糧,名臣劉大夏帶領了二十五萬民夫治水,工程浩蕩,除了疏通河道外,更增修多處河道,確保河水分流,一勞永逸……
寧夏韃靼入境,侵犯大明領土。兵部尚書馬文升親自率兵防禦,數十萬軍馬對峙邊關,戰況危急……
“掌門,快醒醒。”
李慕兒雜亂的夢境,被風入松鍥而不捨的叫喚打斷,她倒吸一口氣,只覺全身發冷。
而頭頂的天空,已是朗朗青天。
“我睡了一夜?”
“是啊,”大概是怕李慕兒尷尬,風入松立即把蓋在她身上的自己的衣物拿開,“你太久沒吃東西,怕洩露行蹤我也不敢生火,就餵了你些乾糧。”
“多謝。”李慕兒緩緩撐起身子,心下感慨兩人這關係倒也好笑,一個前任掌門一個不靠譜掌門,說是相依為命也不算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