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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待我實在不薄。
懷孕期間;
我身邊一切都被安排地好好的。
孕期很順利,
生產也很順利;
甚至連坐月子都沒有人打擾——傳說中後宮的種種可怕伎倆只停留在傳說之中,沒一件化為現實。
我的孩子是一位——皇子。
這個孩子對我意味著什麼?
我懵懵懂懂。
做母親的感覺是如此陌生;
以致於每次坐在搖籃前,看著搖籃中的人兒,我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小手小腳、貪吃貪睡、沒事還會咕嚕咕嚕吹泡泡的小人,真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
不對,我不是母親。
所有皇子們的只有一個母親,那是椒房殿的女主人中宮薄皇后。
而我這個十月懷胎生下他的女人,只是‘生母’,一個沒什麼地位、並且可有可無的生母。
的確是——可有可無。
生母對皇家的孩子們是個含混的概念。
宮裡的女人,經常被剝奪撫育自己親生孩子的權力,然後成為傳言中一個模糊不清的符號。比如天子同父異母的幼弟梁懷王,就是從一出生起就抱離生母,交由先帝的陳夫人撫養長大的。
聽宮中的老人們說,孝文皇帝生前最疼愛梁懷王。可這位最得寵皇子的生身之母呢,非但沒因兒子得到過任何榮寵,甚至連個確切的姓氏都沒留下。
這一代的皇子發也是如此;而現任長沙王的運氣更差些,乾脆是由幾個保姆和宦官們照顧大的。
不過,我並沒遭遇如此命運。
沒人來抱走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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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女人們對皇子的態度,我是在做完月子後才真正搞懂。
剛剛解禁,數量出乎意料的女人們就蜂擁而至。甚至連以前對我從來不屑一顧的夫人們美人們也相繼到訪了。
她們每個人都變得如此謙遜如此和藹,與我記憶中要麼高傲要麼冷漠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尤其是膝下無子的嬪御們,看我兒子的眼光啊……
相信如果能殺我不賠命且同時搶到孩子的撫養權,她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有絲毫的手軟——雖然她們每個人的外表看起來都是那麼柔弱堪憐,似乎風一吹都能給吹倒了。
而我,只感到好笑。
做出這幅嘴臉,何必呢?
且不說孩子還那麼小,就算長大了封王了,又能如何?
長沙王劉發的母親唐姬難道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嗎?
劉發稱王多年,唐姬依然窩在擁擠的掖庭,過著經常被人揹後譏笑的日子。非但要對身居高位的夫人美人們屈膝,對才入宮的十五六歲的後備嬪御們也不敢輕易得罪;更別說要努力巴結那些正得寵的新貴了。
當然,孩子還是很可愛的。
雖然半夜經常被他吵得睡不著覺,但看著小傢伙一天天長起來,心裡還是感到暖洋洋歡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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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
寧靜的夜晚……
我把手指伸給兒子,引他來抓,
心裡則嘀咕著不知道能不能託託長公主,和阿兄那邊通個訊息;皇宮在這方面太苛刻了,親兄妹不說見個面,就是書信聯絡也不許……
‘不知阿兄會不會喜歡這個皇子外甥?’
‘好可惜啊,阿兄沒法進宮來親眼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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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姬,
是個幸運的可憐人。
說她幸運,是因為她有一個兒子,一位皇子。
說她不幸,是因為她不得寵,非常非常不得寵,而且,也沒有任何背景或是助力。
或許因為在某方面很相似的,兒子降生後,唐姬經常跑來串門。
我嘴笨,一想起要與那群伶牙俐齒的後宮‘姐妹’交際,就心虛膽怯;而與同樣不怎麼會說話的唐姬在一起,就感覺輕鬆多了。於是,很自然的,我們倆漸漸成了熟人。
那天,兒子在乳母懷裡酣睡,唐姬則坐在我屋子裡弄針線——給她的長沙王做新鞋——邊做,邊笑。
我忍不住逗她,是不是長沙王又給她添孫子了?看她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