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久嗎?”
顧汐指了指門口的老樹,上面密密麻麻的刻著三十七道痕跡。
“不會錯,每年我都在上面做了記號。”
顧白水目光掠過,又看了顧汐一眼。
“那為什麼你和我的樣子都沒變過?”
明明道觀裡的兩個人都沒有修行,他們的樣貌卻依舊和第一天到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顧白水的身體在變化,體內的血液已經蛻變了大半,這可能是他身體不老的原因。
但顧汐為什麼也沒變過?
顧汐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解釋。
其實這是很多年前那個道人的手段,祂把顧汐的樣貌定格在了年輕的時候,只是壽元不會改變。
顧白水有些遲鈍,現在才注意到了這點。
不過顧汐最近有些疲倦了,就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只輕飄飄的留下了一句:“不知道啊~”
……
又過了很多年。
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正午。
顧白水坐在屋簷下,聽著身體裡最後一滴血液逐漸被吞沒。
他的瞳孔變成了清澈的黑色,然後長長的呼吸了口氣,慢吞吞的站了起來。
結束了。
顧白水的身體裡出現了一枚種子,沒有發芽。
光陰如梭,一晃近甲子。
他數了數門口樹上的刻痕,是五十七,已經過去了五十七年。
顧白水身體輕飄,轉頭走進了大廳裡。
他穿過屋門,走向了道觀邊角的廚房。
炊煙飄香,籠屜上蒸好了飯菜。
但顧汐不在這裡,爐子裡的火已經熄滅了,她去了哪兒?
顧白水愣了一下,遲疑的轉過頭,看向了牆邊的那一間屋子。
窗戶是開啟的,清風吹拂帳簾,起起落落,模模糊糊。
顧白水走到了窗邊,往裡面探了探頭。
整潔乾淨的桌子上,擺放著幾株素白色的野花。
一個樣貌如初的少女,安安靜靜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眉眼輕柔,睡得很沉很沉。
顧白水無聲的笑了一下,也只是一下。
因為他想著叫醒她,卻發現叫不醒了。
“不吃飯嗎?”
無人回應。
“那我自己吃了?”
她還在睡著。
慢慢的,顧白水意識到了什麼。
窗邊的帳簾不再隨風飄動了,他站在窗邊的影子裡,眨著眼睛,看著屋子裡那個貪生怕死的少女。
許久,許久,
他輕輕的笑了一下。
“不道別的啊……顧汐。”
……
她走了,道觀裡只剩下了顧白水一個人。
其實生活也沒什麼變化,顧白水只是一個人種菜、吃飯而已。
菜很難吃,飯也一樣。
顧白水偶爾會幻聽,道觀裡好像還有一個人,他知道這只是幾十年的習慣。
習慣,的確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東西。
某一天,屋外又下起了大雨。
顧白水站在屋簷下,被雨淋了滿頭。
他坐在屋簷下,怔怔的看著那破破爛爛的簷口。
也沒想明白,為什麼五十多年了,怎麼還是沒人去修。
顧白水沒想明白的事情只剩下了兩個。
一個是,顧汐是誰。
另一個是:屋簷,它到底有沒有修的必要。
他想不明白,就在道觀裡多待了三年的時間。
後來的雨水還是淅淅瀝瀝,洋洋灑灑。
顧白水終於忍無可忍,爬上房頂,補好了那一塊缺了六十年的缺口。
“想不明白,就算了吧。”
顧白水放開了手,也放下了心裡的一個執念。
第二天,
在燦爛的陽光中,他一把火燒了整座道觀。
少年走出了門,化作一捧沙,被風吹散了。
……
“師傅啊,準備了六十年,也該開始了。”
此刻的少年,再也分不清夢和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