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刑部尚書顯然沒想到皇帝會直接下旨奪人爵位,還愣了一瞬,回過神才趕緊領命。
人退下後梁禎笑著挑了挑眉,恭維起了祝雲瑄:“陛下當真愛民如子,令人敬服。”
祝雲瑄冷道:“安樂侯好歹是昭王的父親,昭王不為之求情反落井下石,傳出去便是確確實實的不孝,合該被千夫所指。”
梁禎不在意道:“臣會將父親叔伯都接回莊子裡養老,便已經是盡孝了,至於旁的,臣從不在意那些虛名,只要陛下知曉臣的迫不得已便行了,再者說,臣這也是為民除害。”
一群目不識丁的鄉下佃戶如何敢到京畿府衙狀告主家權貴,又如何能這麼順利地將他們的苦楚上達天聽,想也知曉必然又與梁禎脫不了干係。所謂接回莊子養老不過是個對外的說辭罷了,日後他想怎麼折磨那些人,旁的人誰又能再置喙半句?
可祝雲瑄並不想知道這些,梁禎總說他自己可憐,他要報復那些他恨的人,可誰又不可憐,他給別人帶來的痛楚就會少嗎?
祝雲瑄心裡發苦,握著筆的手忽然收緊了,腹部一陣疼似一陣,又熱又脹像被什麼東西撕扯著一般,這段時日他總是這樣,腹痛發熱、手腳抽筋還時不時地反胃,這些症狀似乎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他的肚子裡還有一個他不願意面對的東西存在。
見祝雲瑄突然就變了臉色,額上的冷汗似都出來了,梁禎瞬間斂了笑,一步上前去揮開了高安將人抱住。
祝雲瑄緊咬著牙根不願流露出怯弱之態,梁禎抱著他疼得幾乎在打顫的身體,心下一慌,回頭吼高安:“還不快去傳太醫!你是死人不成?!”
不怪梁禎會這麼緊張,這些日子祝雲瑄雖常有不適,但一直儘量忍著,不在人前,尤其是梁禎面前表現出來,好在白日裡通常發作得也不厲害,就是晚上折騰些,若非痛得實在受不了他都是生生硬扛。梁禎心知他惱自己,已有許久未有在他這留宿,自然不知道這些,這還是他第一回 ,看到祝雲瑄難受成這般模樣。
高安也急了,一咬牙一跺腳轉身就往外頭跑。
方太醫匆匆趕來時祝雲瑄已疼得暈厥了一回又醒了過來,渾身是汗像從水裡撈出來一般。老太醫跪到他身旁給他診脈,梁禎死死盯著,臉色十足難看。
片刻後,方太醫謹慎回道:“陛下這兩日是吃得太涼了才會這樣,便是夏日炎熱也得小心一些,不能貪涼,臣再給開過些安胎藥吧。”
祝雲瑄面白如紙,疲憊地閉起了眼睛。
梁禎不由皺眉:“冰鎮的東西都不能吃嗎?”
“自然是不能的,陛下如今有了……身子,今時不同往日,須得小心為上才是。”
梁禎一時無言,對如何照顧懷孕之人,他確實全無經驗,反倒弄巧成拙了。
方太醫退去了偏殿開藥方,安頓了祝雲瑄歇息,梁禎起身去了外頭,走之前覷了高安一眼。高安躊躇看向祝雲瑄,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只得跟了出去。
梁禎心不在焉地翻著御案上祝雲瑄的練筆畫作,心覺小皇帝畫的山水景緻莫名的都帶著些說不出的寂寥冷清之感,一時有些恍然。
高安立在一旁不吭聲,半晌之後,梁禎收回心緒,沉聲問他:“陛下是否時常會這般腹痛難忍?”
“是……通常都是夜間的時候,陛下不讓傳太醫,都是生扛過去。”
聞言,梁禎的雙眉緊擰了起來:“除此之外呢?還會有別的不適嗎?”
“陛下每晚都會做噩夢,渾身盜汗,頭暈乏力也是常事……”高安自知不該將這些告訴梁禎,只是祝雲瑄的狀況實在叫人擔憂,他也不能跟旁的人說,只能寄希望於梁禎能勸得動陛下讓太醫診治。
梁禎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些,方太醫開完了藥方正過來回報,梁禎讓高安把祝雲瑄的狀況又仔細說了一遍,躊躇問道:“陛下為何會這樣?為何只是懷孕而已會有這般大的反應?”
方太醫小心回答他:“男子懷孕本就是如此艱難,若是心緒不暢便更是難熬,下官已經在藥方里加了幾味安神的草藥,旁的便只能多注意些,勸得陛下不要憂思過重,亦不要輕易動怒,心緒放平和方能好受些。”
梁禎輕閉了閉眼睛,沉下了聲音:“本王知道了。”
一直到入夜祝雲瑄才渾渾噩噩地醒來,一睜開眼便看到倚在一旁手握著書本的梁禎。聽到動靜,梁禎的目光移過來,抬手想要去撫摸他依舊蒼白的面頰,祝雲瑄下意識地偏過頭,躲開了。
梁禎輕聲問他:“陛下餓了嗎?臣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