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瑄搖頭:“來不及了,總不能真讓外頭那些人一直跪著,傳出去明日滿朝文武便都會知道,朕是不敬祖宗之人。”
梁禎嗤之以鼻:“亂嚼舌根的直接處置了便是,何必在乎那麼多。”
祝雲瑄哂然:“你若是朕,便是真真正正的暴君。”
“做暴君有何不好?非要做明君才是累得慌。”
祝雲瑄不再說了,這個世上有幾個帝王能不介懷罵名,不在意千秋之後後世如何評說,他不是梁禎這般落拓瀟灑之人,自然做不到恣意妄為。
見祝雲瑄面色黯然,梁禎貼近他耳邊,低語道:“陛下不必煩愁,欺負您的人,終有一日臣會幫您一一欺負回去,您等著就是了。”
秉燭夜談
祝雲瑄回來時已快至申時末,梁禎這個異姓王自然不用去太廟湊熱鬧,便一直留在了甘霖宮未走。
祝雲瑄的面色比先前出門時看著更差了些,一進內殿便被人扶上了榻。
梁禎吩咐人幫他把身上的袞冕脫了,鬆了髮髻,好讓他鬆快些,又叫人打了熱水來,熱帕子遞到祝雲瑄面前,梁禎沉聲提醒他:“擦把臉,會舒服些。”
祝雲瑄接過帕子,直接蓋到了臉上。
梁禎輕勾了勾唇角,忽而彎下腰,將他的雙腿都抱到了自己身上,祝雲瑄嚇了一跳,警惕地望過去:“你做什麼?”
梁禎仿若未聞,將他的褲腿捲起,不出意料看到兩條凍得僵硬的小腿和青青紫紫的膝蓋:“早上給陛下綁上的護膝呢?”
祝雲瑄的視線飄忽了一瞬,略顯不自在道:“解下來了。”
梁禎無奈道:“陛下以為這樣便是心誠了,結果因為凍得太厲害走路不穩,一個不小心把奉給神明的酒灑了一半,就不怕神明更要怪罪您?”
“你看到了?”頓了一頓,祝雲瑄小聲嘟噥,“看到便看到了罷……”
見他面色尷尬,梁禎一聲輕笑:“陛下放心,臣不會說出去的。”
“行了,你看也看過了,放開朕吧。”
梁禎不為所動,開啟了一旁矮几上擱著的一個木匣子,一股幽幽的清涼香氣散發出來,在祝雲瑄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取了一些出來,掌心併攏輕輕揉開,再貼到祝雲瑄的膝蓋上,不輕不重地幫他揉按起來。
祝雲瑄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見梁禎手法純熟,煞有介事,便不再動了:“昭王還懂這個?”
“小時候時常被罰跪,膝蓋受不了只能自己揉揉。”梁禎淡道。
祝雲瑄原本還想說幾句什麼,頓時也說不出口了,靜下心來便感覺到彷彿有絲絲熱氣,順著梁禎的手掌心鑽進自己的膝蓋裡,直往骨頭裡鑽,又酸又癢,卻舒服得很,讓他忍不住輕輕哼哼了兩聲。
梁禎手下的動作一滯,忍著笑道:“陛下覺得這藥膏還好用嗎?”
他這麼問,祝雲瑄便順口一接:“打哪來的?”
“方太醫調配的,陛下回來之前臣剛叫人去拿的。”
祝雲瑄點頭:“他也算有幾分本事。”
這位方老太醫先前因為一些事情得罪了太醫院院判,一直不得重用,還是那一回他值夜,恰巧被傳喚,撞見了他們的事情,梁禎提醒他管好嘴巴他自然不敢對人言,從此便成了祝雲瑄的御用太醫,只不過這平步青雲的背後,過的卻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就是了。
梁禎笑著眨了眨眼睛:“他的本事還不止這些,還有別的好東西,晚點再給陛下看。”
祝雲瑄似未聽懂,梁禎也未有多解釋,繼續給他揉按膝蓋,再次提醒他:“馬上又是先帝忌日,陛下還有的跪的時候,下次別再這麼實誠了。”
祝雲瑄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梁禎的唇角上揚,又問他:“下午那些個老傢伙可還有為難陛下?”
祝雲瑄皺眉:“昭王說話如此大不敬,被人聽去了像什麼樣子。”
他說著自己先怔愣了一瞬,似乎是想起從前兄長還在時,他也是這樣,一口一句“老傢伙”混不吝地調侃著那些王公大臣,現在再想起來當真是年少無知肆無忌憚。
梁禎頗不以為然:“臣都不在意,陛下又何須替臣操心,那顯王,之後還做了什麼?”
祝雲瑄當真是佩服這人的厚臉皮,明明是訓斥,聽在他耳朵裡倒成了替他操心了:“……沒有,顯王他們也不過是想耍耍老王爺的威風罷了。”
顯王的心思其實很好猜,他是祝雲瑄的長輩,又是還留在京中輩分最大的宗室,從前昭陽帝還在時他就頗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