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感嘆讓白袍文士受寵若驚,滿是驚慌的彎身行了一禮,“大人折殺下官了,當年若不是大人收留,裘民林早就餓殍於野,又怎會如今rì這般衣著光鮮。大人之恩下官心中永世不敢忘,只願能盡上綿薄之力,為大人分憂解難。”
“滴水之恩,民林卻湧泉相報,真乃名仕之風。”
韓德讓走下座位,扶起面上滿是感激涕零的裘民林,稍後嘆了口氣,“我如今有這般的富貴,皆是民林的功勞。只是站得高了,卻也是容易遭人算計,這rì子竟是也過得大不如以前舒心了。”
說完,韓德讓又是嘆了口,那裘民林跟隨他多年,怎會不知曉這番話中所寓何意,這終究是遼人的朝廷,即便韓家祖輩功勳卓越,但依舊改不了漢人的身份。
韓德讓做到南府左宰相之後,所面臨的重擔並非以往所能相提並論的,更為重要的是南府還有個右宰相耶律於何,雖然位不及韓德讓,但是正統出身,為遙輦氏九帳孟父一房,頗受大汗器重,平rì裡自是壓著韓德讓一籌。
除此之外,更不用說南北二院的樞密使和大王,這些皆是遼人皇族出身,因而身居南府左宰相的韓德讓自是成了打壓的物件。
裘民林曾經提出聯絡蕭氏,畢竟朝中只有蕭韓二家乃是漢人翹首,奈何蕭家自恃門生遍佈朝野,更有女子世代為後,哪裡瞧得上門楣矮上一截的韓德讓。
這也是心中暗藏溝壑的韓德讓為何整rì裝出一幅諂媚小人模樣的緣由,隱忍不發,待時而動,只是這崛起沖天的時機還需多久,裘民林也無從知曉。
想著這些,心中也是堵得慌,畢竟他與韓德讓一榮共榮,一損俱損,自然是希望眼前之人飛黃騰達,風光無限。
沉思了許久,裘民林輕聲勸慰道,“大人,耶律一脈乃是遼國皇族正統,明面上當不能加以衝撞,還需韜光養晦,行中庸之道。至於暗地裡,卻是可以,做些文章。”
聞言,韓德讓眼中閃出一絲jīng光,“民林有何好計謀速速道來。”
“前番耶律休哥在雲州城shè殺了蕭咄禮,或許,這便是個好契機,即便蕭天和隱忍不發,但心裡總歸有了間隙,大人不妨就瓊娥公主與楊璟相交頻繁一事來放些話出去,就說大汗有意為二人賜婚”
話說到這,韓德讓怎會不明白,蕭天和重臉面,倘若這個訊息傳了出去,必定會覺得顏面無光,那時候還不更加的記恨上耶律休哥?
到時候,他便可以坐收漁人之力,想著想著,韓德讓肥胖的臉上yīn霾一掃而空,拍著手連連稱好。
街外,陽光正好,灑在積雪還未融化,雪後的上京城頗為的乾淨,隨處可見的白sè更是添了些光亮。
陳管家有些沮喪的穿過街道小巷,最終回到了宅子前。進門時,跺了跺腳已經被浸溼的劣等的皮靴,發麻的雙腳終於有了知覺,深吸了口氣,用手大力的揉了揉臉,眼中的擔憂不安等複雜之sè隨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平rì裡溫和憨厚的模樣。
當他跨進門時,楊延昭剛好停下了手中的琴絃,那瓊娥公主則是目瞪口呆,佇立在遠處,半晌沒了動靜。
輕手輕腳,陳管家正要往裡走去,卻發現一道目光正朝著他望來,頓時心中滿是驚慌,抬起頭時,剛好與楊延昭對望了一眼。
所幸的時這道目光並未持續多久,只因那瓊娥公主從驚愕中醒了過來,將楊延昭拉過去問起音律的事情,由此,陳管家心中鬆了口氣,這感覺,猶如逃過一劫,大難不死一般。
另一邊,與瓊娥解釋著七音符楊延昭又是轉過首,看了陳管家走向後院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不對,若是加上這個音,曲子還是曲子麼?”
瓊娥不依不饒的追問著,楊延昭也不去加以解釋,雙手拂過琴,一個悅耳的音調隨之彈跳了出來。
臉微微一紅,撅著嘴,又是問起了其它的來,楊延昭音律上本就談不上jīng通,大多是從徐少陽和張謙那邊偷師學了點,所以,只能勉強的應付著,好在瓊娥天資聰慧,倒也是容易明白其中的道理。
“本宮來試一試!”
終於,瓊娥明白七音律的基本竅門,很是歡喜的將楊延昭拉倒一旁,調了調玉琴之後,便開始試著彈奏起來。
瓊娥自幼學習音律,琴藝自然不是楊延昭所能比,再加之嗓子輕盈空靈,一首改編的雨霖鈴竟唱得人揪心得疼,即便不喜音律的楊延昭也驚為天人下凡,一時間竟是呆住了。
暖陽灑在院落內,照在通體剔透的玉琴上